她哇啦哇啦大叫,趕緊反擊,可一沒站穩,人摔啦,還滾了兩圈。
小卿和大哥笑著跑進屋裡,獨留她躺在地上喘氣。
遠遠的,她聽見馬蹄聲響,想也不想,就蜷住身子把頭護上。
她這人和馬兒無緣,動不動就被馬所傷,所以看見馬,最好有多遠躲多達,但這會兒來不及躲了,龜縮求自保是最好的法子。
馬停下,她聽見騰空躍下的聲音,眼睛瞇開一條縫,未看清來人,先聽見他的聲音。
「又讓知辛和小卿欺負了?」蘭赫希蹲下身,把她臉上的殘雪抹掉。
「沒見過有人這樣當哥哥的!」她嘟著嘴不滿。
他最愛看她這號表情,明明是俐落能幹的女人,偏有張嬌嬌女的臉。
「我讓你靠,走,我們進去,我保證你打他,他不敢還手。」他把她拉起來,讓她靠在他懷裡。
「才不,打人手會疼呢。」
他握住她的手,低頭看,她凍壞了,小小的手指上好幾道新舊疤。
他問了,她回答,「冬天唄,手指頭不靈活,老讓手指頭給客人加菜去。」
然後他買了最貴的神奇紫藥膏給她抹,抹兩個月還剩大半瓶,他見了很惱火,她連忙巴結笑道:「藥這麼貴,當然得省著點用。」結果他一氣,給她買下兩大籃,看她還要多省。
他對她,是極好的,嘴上不說,可該做、不該做的事兒通通做了。
「不打知辛,是心疼吧?有你這個妹子,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份。」
他歎氣。
「你也有福啊,有疼你的娘、敬愛你的下人,還有歌功頌德的老百姓。」
「可惜就是沒有一個桃花妹子。」
「我也是你妹子啊,瞧,哥有的,我哪次短少了你。」她縫的褂子一人一件,繡的荷包一人一個,連大哥愛喝的桃花醉,她也是一月兒大甕,淨往侯府裡送。
「是沒錯,可我不能把你留在身邊,時時想看就看得到。」他把她塞進懷裡。
她才離開一下下呢,他就覺得心底空虛。
「哼,哥情願拿我去換小卿,他說小卿比我養眼。」
「誰說,我就覺得你美。」他捏捏她的臉。
「真的假的?」
「當然是真的,你想,上知辛樓的男人,幾個不是街著你來的?」說到這個,他忍不住從鼻子裡哼了聲。
「我可沒出面嘍,我請了小二和掌櫃,他們替我招呼客人的。」她急急澄清。
蘭赫希莞爾,他知道她在澄清些什麼。上回有客人輕薄她,扯了她的袖子硬要她唱小曲兒,他看見,臉色立即鐵青,把客人一抓一拋,丟出酒樓外。
他很火大,也不知道在氣什麼,又逮住她狠狠數落一頓。
後來她乖啦,再不出面招呼客人,只管廚房,其他的讓給別人做,雖然聘人花不少銀子,害她心疼得要死,不過見他心情大好,也算值得。
「知道。走吧,外頭冷。」一勾一搭,他的大手環上她的肩,撲拌她滿身寒意。
「進屋喝點桃花醉就不冷。」
「說到這個,上回皇上到我那兒去,我用桃花醉招待他,他一喝上癮啦,說要御廚供應,這下子,桃花姑娘可要大發財了。」
「真的?」她抓起他的手,撒嬌地東搖西搖。
能供應宮裡的酒,可是天大榮幸,賺銀子不說,還是個大好噱頭,連皇帝老子都喝,你說,平民百姓能不搶破頭?
「我幾時說過假話。」
他寵溺地拉拉她的辮子。
「那開春之後,得多聘些人手幫我釀酒,酒窖也得擴大,至於店面呢,要不要把隔壁也給買下來?嗯。多個二、三十桌,每個月可以多收上百兩銀子,再加上宮裡供應……一年攢下個千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……」她滿腦子計劃,一數起錢,眼睛就晶亮晶亮的,整個人活了起來。
蘭赫希越看越樂,在她額額彈了個爆粟。他就愛她的單純、愛她不造作的責婪,他很喜歡她,比她以為的更多。
「做啥打人?!」她拉住他的手指頭不放。
「就那麼愛錢?」
「是啊,有錢把我賣了也成。」
「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,又捨不得花用。」
他見她一身便宜衣衫,連聘進門的掌櫃都比她貴氣,哪像個老闆。
念她幾次,還送來畿套漂亮衣裳,可從頭到尾也不見她穿,問了,她理直氣壯說:
「我在廚房忙,糟蹋新衣服可不好。」
他火大,問她幾時才肯穿,她居然回答,過年唄。
能不苦笑嗎?他送的是夏季薄衫,她居然要留到過年穿。
「我要存很多錢,大哥當官需要許多行頭,而且也得存夠銀子給哥蓋樓、討媳婦。」
第5章(2)
她真把知辛當成兒子養?
「那我呢?」他勾住她的腰,讓她坐到身旁。
「你怎樣?」
她轉頭,近看他。他很好看呢,難怪街坊鄰居的姑娘們老說見到他,一顆心會不由自主怦怦亂跳。
「你說你是我妹子,知辛有,也不會短少我的。」他拿起她喝過的酒杯。斟一杯酒,仰頭喝掉。
「你很有錢啊,幹麼我替你盤算。」
「我就要你替我盤算。」說著,他的頭靠過來,靠得何桃花臉紅心跳,亂七八糟的腦袋袒飄出一大堆怪念頭。「快點說好。」
「說什麼好啊。」
「說你想待在我身邊,替我盤算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可是什麼?」他皺眉,不爽她的可是。喜歡一個人哪來那麼多但書。
「可是天總會黑,雨總會下,月亮一定會升起,太陽一定會落下。」
「然後呢?」
「人……一定會分開。」
「那我們統想個辦法不分開。」他笑得很壞心眼,可她愛看他的笑,看他壞壤的盯住她笑。
這會兒他們真的不分開了,可是兩人面對面,沒有快樂只有憤懣,她也真的留在他身邊了,只可惜他再也不想時時刻刻見著她。
低頭,何桃花發現水面結起薄冰,她下意識地手一扯,碎冰在她的手背上劃出一道口子。
鮮血染開,暈出一朵朵小紅花,又冷又痛,像是千萬根針紮著、刺著,痛得她扯心裂肺,緊咬牙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