倏地,他的腳滑了一下,全身力量壓到她身上,她齜牙咧嘴,兒乎站不穩。
「穩住,不能認輸。你一定要改變……」她鼓吹著自己,也鼓吹身邊的男人。
「求求你,不要睡著,清醒一下,再幾步、再幾步我們就安全了,你可以的,我也可以的,我們要活著離開這裡。」
她痛著,這些話,她說過了,上次的火場裡,她已對他說過,結果他乖乖合作,然後他們逃離火場,保住兩條命。
只是啊……他仍然失去雙眼、毀了容,而她逃不開無數折磨。
好怨,怨她擁有奇跡依舊改變不了命運,好恨,恨如果命運不能改變,何苦送她回來,再經歷一次難堪?好苦,飽含膽汁的舌頭,苦了她的心腸、她的眉眼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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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路扶著他逃命,也一路嚎啕大哭。好倒楣哦,為什麼碰上這個,為什麼偏偏是她,她的命還不夠壞嗎?
她已盡全力樂觀活著,為什麼磨難一個接一個,斷不了章,為什麼她每次開始覺得人生有望,逆境就來得順理成章?
好討厭、好氣、好冤……
她就這樣哭著,一路哭出知辛樓。
滿肚子的不滿讓她暫時忘記背痛,她用意志力撐著,扶著赫希走過兩條街、一個巷弄,把他帶回侯府大門,像她上次做的一樣。
然後敲門,把他交給府裡下人,再一路哭回來,哭得萬分一呆慟。
幹麼處罰她?她前輩子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事?殺人放火嗎?還是她當了土匪強盜,殺人如麻?
想到即將面對的大哥,她更是汗涔涔而淚潸潸了。
她知道大哥將要失心瘋狂,知道未來一年,她會把所有的銀子都拿來醫治他,可越醫越壞,弄到最後,他除了小卿,誰也不認得。
她知道同樣的苦自己將再走一遭,她知道……就算想盡辦法,自己也逃不了……
心太沉重,重得讓她忘記背痛、腳痛,忘記身上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燒燙傷口很痛。
該回知辛樓擔下責任的,那麼她將看見熱心的左右鄰居幫忙滅火,將看見大哥在安二嬸的安撫下,不再瘋狂亂叫,再接下來,好心的李二哥會把城郊外的老房子租給他們……
可她拗了,拗得緊。
她任性得不想回知辛樓,就是不想面對瘋狂的大哥,就是要躲著避著,假裝自己逃得過。
她躲,不負責任地躲得老遠,遠到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道。
走著,她走到天亮,遠處雞啼聲響起,她走進一片林子,林子裡有一楝小屋,屋後炊煙升起。
她抬頭望向濛濛亮起的天空。
不一樣了呢,上回這時候,她僱車帶大哥離開他們住了好幾年的京城,而現下她身處陌生的林子裡,看著一楝陌生的房子。
可這又如何?知辛樓還是燒燬,赫希還是受傷,大哥仍然發狂……
現在的不一樣,繞個彎兒不又一樣了?反正不管她改變了什麼,結局終是不變,罷了。
何桃花頹然坐倒在地,背上的傷痛得她說不出話,心如死水的閉上雙目。
乏了,她要睡覺。
可她並不知道,這一睡她就睡了近月,不知道許多她以為不變的事,正悄悄改變。
第3章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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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醒了!徒弟,瞧,師父寶刀未老,把人給救活啦……」何桃花一睜眼,就對上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公公衝著她直笑,一下碰碰她的額、拉拉她的手,一下又擺弄擺弄她的腳,好像她是布娃娃。
「行,您厲害。」
一個年輕的女子走到床邊,按住她的脈搏,細細聽診,翻翻她的眼皮,笑著對她說:「你的運氣真好,碰上咱們,不然可沒救了。」
「你們是……」
「他是我師父,大家稱他鐵木老人,我是他徒弟,沒名沒姓,大家叫我姑娘大夫。」女子遞給她一條布巾,她接手,擦擦臉,溫溫熱熱的水,溫回了她的感覺。
「別懷疑,她是沒名沒姓,哪天你聽見她有名字,就代表她有心上人啦。」鐵木老人哈哈大笑。
何桃花搖頭,搞不懂他們在胡說什麼。
「別管這麼多,你餓了,吃點東西。」姑娘大夫把清粥端給她。
「我又沒病,怎麼說把我救活了?」
「你沒病?你背上一大片燒傷,沒醫沒包,我們看到的時候傷口都快爛了,再加上其他地方的傷口,當然啦,還有一點點那個……那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的原因,搞得你一睡就是個把月。」老人家說,說完話又把起她的脈。
搞不懂咧,明明脈象正常。人也無異狀,背上的傷是醜了點兒,可也結上疤了,這些小問題,他隨便開兩帖藥就能解決的,怎會她一覺睡那麼久?
他是堂堂鐵木老人吶,醫術舉世聞名,江湖上誰不敬重他?偏這丫頭壞了他的名頭,讓他連個昏睡名堂都查不出來。
「我睡個把月?」何桃花驚呼。
「可不?到今晚上,不多不少,整整一個月。」所以從那天起到今日……天,大哥呢,大哥怎麼辦?她慌了,趕緊把清粥放在一旁就急著下床。
「你急什麼?」鐵木老人不滿地看她一眼。
「我哥在家裡。」她低頭,在床底下找鞋子。
「是哥哥又不是兒子,丟不了的。」他索性把她推回床上。他還有好幾十味藥等著她來試呢。
「老爺爺不知情,我哥病了,我得回去照顧。」「他得什麼病?」
提到病,他就手癢心癢。這幾年徒弟的名氣越混越大,大有超過師父的趨勢,上門求醫的人居然指定姑娘大夫,讓他好不懊惱。
上次更有個不知死活的,說鐵木老人老眼昏花治不好他的瘋疾,非要姑娘大夫替他治不可。
這下子大大地惹惱了他,也不想想,他善治病更善於使毒,於是姑娘大夫替他治好了疝疾,他則在他身上種下另一項『病疾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