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瞇眼,也在此時他注意到她的素顏——
他凝目看她,忽然理解,原來她打從新婚日起,便一直以素顏見他。
正當他看著她時,馥容忽然警醒了。
「你回屋了?」她趕緊坐起來,忽然發現衣裳半敞,紅著臉趕緊拉住衣領。
「現在過來,為我寬衣罷!」他聲調略顯低沉。
馥容掀開被子,也下了炕,但她站在炕邊,沒有立即過來。
半天不見她走近,他回頭。「怎麼?有事?」
「你回屋,怎麼不喊我?」她問丈夫,有些不安。
也許這回她該聽稟貞的話,不該未等他回房便先睡下,結果衣衫不整,害自己陷入尷尬。
他轉身凝視她。「我記得,新婚那夜見到的你,好像也是這個模樣的?」
她一愣,沒立刻想明白他的話。
「新婚那日,你沒上妝?」他問。
半晌,馥容才點頭。「對。」
「為什麼?」他問。他的神色很淡,讓人看不出表情。
「我想,即將與我共同生活一輩子的丈夫,第一眼看到的,應該是最真實的我。」她坦誠地說。
他盯住她,片刻過後才問:「這是什麼道理?」
她眨眨眼。「很難明白嗎?就跟我昨夜與你說的那番話,是一樣的道理。」
「我看你也很難明白,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樣的。」他沉聲說:「女人要的也許是情,女人可以由情生欲,但男人要的是色,男人要見色才能動情。」
她吸口氣。「我明白這個道理,就因為明白這個道理,所以我認為更應該這麼做。」
他冷眼看她,沒搭話。
「我並不想要讓你第一眼看到我,便喜歡我。」她說。
「笑話。」他咧嘴,冷然回道。
馥容吁口氣。「那只是喜歡,膚淺的喜歡,表面的喜歡。我要的,是你能慢慢的認識我,然後喜歡我。」
兆臣瞪她半晌。「很難。」然後這麼答。
這話如此直接,即使已經有心理準備的馥容,一時之間也感到被刺痛。這代表,新婚那夜,他對她,確實是不滿意的,不是嗎?
挺起腰桿,她微笑,對他說:「同樣的,在這段期間我也得「愛」你,不是嗎?」
「什麼意思?」他瞇眼。
「對我來說,那也不容易。」她腰桿挺得更直。
他瞪住她。
她沒迴避,直勾勾回視他犀利的鷹眸。
他卻忽然咧嘴笑。「你倒挺清楚,該怎麼惹我。」
她愣住。「我——」
「不管你嘴裡那些情、愛是什麼東西,別忘了我是男人,男人要的東西跟女人可不一樣!」他既直接又冷酷。
馥容吸口氣。
「所以我不保證,」在馥容開口之前,他接下說:「你要的那個請求,我還能等多久!」
她睜大眼。「可昨夜咱們明明說好——」
「說好?」他笑,沉眼看她。「我是男人,有正常的慾望,一旦上了床就會想要女人。如果妻子一直不能滿足我,那麼我必定會娶妾。」他直言。
馥容屏息。
沉下眼,他聲調放柔。「聰明一點,學學用男人的方式來取悅我,也許,我們會相愛。」他蠱惑她。
那曖昧低沉的聲調,簡直就像惡魔。
馥容瞪住他,開始有些後悔這樁婚事……
她怎麼沒料到。她的丈夫,會是個色慾熏心的狂徒?
是她太傻,竟然有過高的期盼!想這北京城裡的阿哥貝勒,稍微有點勢力的,又有哪個沒有三妻四妾?
他沉著眼,盯住她的眸光既深沉又異樣。
「我、我要好好想想……」避開他詭異的眼神,她嚥了口口水,只好這麼說。
他咧嘴,靄出一個好笑的表情。「行,不過記得,別想太久。」他說。
然後自己寬衣、上炕,逕自睡了。
瞪著那睡在炕上的男人,馥容怔怔地站在原地,她的心裡五味雜陳,竟然有些亂了分寸。
第9章
事實上,在嫁進王府之前馥容也沒有把握,她的丈夫會有耐心體諒她,然而她還是順著性子這麼去做了。現在不管他內心對她的作為是贊同還是反對,至少在行動上他沒有強逼她圓房,因此馥容決心對王府的長輩、也就是他的家人更好、更周到,以回報丈夫的「耐心」。
一早醒來,天尚未亮,她的丈夫已不在房內,想必夜半已起來梳洗,天未亮便出府趕上早朝。
「稟貞,」她喚來侍女。「貝勒爺出門的時候,你知道嗎?」
稟貞愣了一愣,低下了頭支支吾吾,看來是不知道。馥容歎了口氣,也不想責備她,看來守門的丫頭也睡死了,全然不知情。過去是府裡的小廝侍候兆臣,小廝們已經習慣了二更前下炕,現在換了一群丫頭,全都不夠警醒,馥容暗自下定決心,自明日起她要更加醒覺,在丈夫下炕之前,她必定得清醒。
梳洗畢,馥容便立即來到前廳跟長輩們問安。
「祖奶奶,您腿疼好些了嗎?昨天晚上睡得好嗎?」馥容問候老祖宗。
「好太多了!」老福晉喜孜孜地說:「這可真神奇呀!難得沒犯腿疼,昨晚這一覺我睡得可香甜了!」
王爺聽聞,面露欣喜之色,桂鳳雖不以為然,但也不能再說什麼。
「額娘,您也如此?」王爺忽然問老祖宗。
「我也如此?」老祖宗不明白:「你這話怎麼說的?」
「因為兒也是如此呀!」王爺笑道:「只因兒這幾日也覺腿彎處有些脹痛酸疼,正好昨晚媳婦給兒端了壺青檸茶進書房,沒料到兒喝過之後,夜裡竟好睡了一覺,不再犯腿酸了,今早起來精神可好!可兒沒想到,額娘竟然也是如此,這下可就明白,準是這茶起的作用了!」
聽見王爺這麼一說,廳裡的人皆面面相覦,不知王爺是說真的,還是為逗老祖宗開心。只有桂鳳知道,王爺已經連喊了幾夜腿酸,本來這病症要是犯了,不經十天半月的不會消停,誰想到昨兒夜裡卻忽然安靜下來,原來王爺腿酸的毛病竟忽然不藥而癒了!
「你也是呀?」老祖宗「呵」一聲。「這可好!敢情咱們娘兒倆,讓宮裡那些了不得的御醫都治不好的瘋疾,竟然教一個小丫頭的野味茶給治好了不成呀?」老祖宗瞪大眼睛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