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去找你媽說理去,名字是她改的。」一提起她任性的母親,他眼中閃過少見的柔意。
吐了吐舌頭,她習慣性一靠向他。「有膽你找她抗議去,夾、竹、桃──」
「小鬼。」他不重不輕地敲了她腦門一下,眼露無可奈何的寵愛。
誰也不曉得他們真正的關係,以世俗的眼光來看,男的俊雅溫文女的美麗大方,同樣的亮眼引人注目,沒道理不是一對令人稱羨的情侶。
尤其是兩人的眼神和肢體動作是如此契合,不用開口便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,親密的舉止合該是相戀已久,透露出像「家人」的氣息。
但實際上,他們的確算是一家人,只是名份未定。
謝明艷是個父不詳的孤兒,長年受人欺凌老是長不高,瘦瘦小小的身子只有一雙眼睛大得有神,因此在孤兒院內是相當不討喜的小孩。
因為眼有神卻憤世,讓每一個有意領養他的人都因此退怯,沒人願意家裡養個問題小孩,即使他長得像一個可愛的小女孩。
那年他大概六、七歲吧!沒人發現有個行為失序的神父正垂涎他童稚身軀,一次教會招待的旅遊中他被故意調開,邪惡的魔手褪去上帝聖衣準備伸向他。
小小年紀差點失身了,這時剛好大腹便便的幸福孕婦偕同夫婿經過,巧施了援手順便領養了他。
人說有一好便是一壞,他的好運只維持到十歲,幸福孕婦成了不甘寂寞的少婦,和疼愛她甚過自己的夫婿離了婚,追求自己的理想。
想當然耳小男孩是她執意領養的,自然她離開時也帶他一起走,過著亦母亦友的家庭生活。
貌美的少婦在短短數年內成就了一番事業,而小男孩也逐漸地長成美少年,談吐間儘是迷戀的意味,早熟的靈魂有了寄托。
不知從何時開始,兩人的相處模式有了曖昧空間,似有若無的肢體接觸產生了化學效應,勉強維持表面的張力不去戮破。
有那麼一天,參加完慶功宴回來的少婦已有八分醉意,身體發熱的邊走邊脫掉衣服,她想凌晨兩點應該沒人瞧見,因此光著身子大大方方地走進浴室沖澡。
偏偏她的應該估計錯了,少年遲遲不睡的憂心於她的晚歸,面對突來的意外他是瞠大了雙眼,不自覺的尾隨其後。
十七歲的少年是禁不起撩撥,而二十七歲的女人怎麼會沒有性需求,在一番你推我扯的情況下,兩人由曖昧不明的關係成了定局,一直延續到多年後的今天。
他們是一對情人,見不得光的情人。
並非道德的束縛使他們隱而不宣,主要的原因在於少婦的工作性質,因此只能發展成地下情。
此事知情的人並不多,五根手指一扳還有剩,身為少婦的女兒的梅自然是少數的一位。
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客氣,所以純屬親人間的親密舉動都是正常的,可不愛與人解釋的性情常叫人誤會,不過也擋去不少的追求者,求得一段平靜。
但是內心苦不堪言的宋沐風可是笑不出來,手拿工讀生切好的西瓜低頭猛啃,以免看見令自己沮喪的畫面。
就算他們不是一對的,他也沒害她的權利,畢竟他的家庭……唉!真是一筆說不清的爛帳,他憑什麼拖她下水把渾水攪得更渾。
心儀她不見得要擁有她,只要看她幸福的揚起世上最明亮的笑臉,他的心再無所求。
可是,真是這樣嗎?
「披薩小弟,你在瞪我嗎?」被人恨著的感覺他太常感受到。謝明艷狐疑地問。
收斂起鋒銳目光,宋沐風把帽子往下一壓。「你多心了,我是羨慕你們感情好。」
他說這話時有點言不由衷,表情也幾乎咬牙切齒,恨不得橫刀奪愛的揮一拳過去。
「誰跟他感情好了,這棵夾竹桃看誰都不順眼,認識他是咱們倆的不幸。」梅又靠過來當宋沐風是自個小弟的勾肩搭背。
「我……」
「是我比較不幸好嗎,被你們母女倆荼毒了二十餘年。」埋怨不已的謝明艷眼底有著淺淺笑意。
二十餘年……那他們不就是青梅竹馬的情感。宋沐風更加沮喪地想著。
「少來了,你是上岸的水鬼見人就抓,哪管得了時辰到了沒。」會欺負他的只有「夏小姐」。
「敢說我是水鬼……」謝明艷帶謔的笑臉倏地變冷,全然的公事化口吻。「梅,你還不去補妝。」
「你這人變臉真快。」嘀咕的低念一句,梅眼角瞄見煩人的蒼蠅又靠近。
有男有女,一是針對她,一是追逐他,纏人的程度是十瓶殺蟲劑也消滅不了,趕完了一批又一批。
都說她無意出唱片,也不想走入五光十色的演藝圈大放異彩,沒人相信她只想甘於平凡,當個沒沒無聞的小老百姓嗎?
她不過蒙天賞賜多了一副好歌喉罷了,誰規定一定要與大家分享,她偏不走上眾人期望的大舞台,家裡有位「夏小姐」就夠嗆了。
「囉囉唆唆個什麼勁,輪到你上台了。」謝明艷口氣冷,眼神冷,連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帶著三分冷氣。
就因為他的陰晴不定、反覆無常,宋沐風才一直守在一旁,難以死心地當起與真實身份不符的披薩小弟,他認為她值得更好的男人來疼惜。
比如:他。
「誰甩你。」做了個鬼臉,梅一手披薩一手西瓜的走進化妝室,不忘回頭地朝披薩小弟眨眨眼。「他生理期不順,我們要多體諒他。」
拉了拉棒球帽,宋沐風不好笑出聲地從帽沿下偷覷她帶著純真的嫵媚,心口一陣悸動。「下回我會記得帶四物湯來。」
「你……哈……你太可愛了,姊姊喜歡你,我們可以來結拜。」一起來氣死夾竹桃。
宋沐風訕笑不已,止步於化妝室門口,望著闔上的門在心裡暗吁,他很想大聲的朝她耳膜一喊:我已經三十歲了,可是三十歲的披薩小弟是不是太老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