忌憚著外頭有巡夜的官兵不時來去,隔鄰還住著重刑囚犯,他們只好硬生生剋制亟欲親近的念頭。饒是如此,兩人還是溫存了好一會兒。熱吻糾纏,她在他懷裡如貓兒般磨蹭扭動,隔著層層衣物,都可以感覺到對方的燥熱。
第8章(2)
他們抵達京城時,正是夏日最炎熱的時分。北漠也熱,但跟京城的熱法不同。這兒樹多、房子多、人多,熱起來一絲風都沒有,當然也沒有漫天的細沙,剛回來時,秦雪郁挺不習慣的。秦家早已不在京城,自然也沒地方住;但兵部還是看在秦大將軍的面上,特別騰出了城南的大房子給她落腳。加上她的姊夫乃是金陵六王爺的親信,六王爺是何等舉足輕重的人物,是以京城眾人對秦雪郁還是頗為禮遇、尊重。
但江萬翼就不同了。他雖是此次的大功臣,但個性淡漠踏實,回京還是住兵部配給他的宿舍,跟許多同事住在隔鄰,多年如一日。反正長年在外奔波,根本不需要太講究的房子。
兩個人一回京,就隔得挺遠,加上分頭在忙,竟然好一陣子沒能見上面。眾人對於這個北漠軍中不讓鬚眉的名花都好奇極了,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談論,儼然是近來京城最火熱的話題。江萬翼一徑的沉默,從不多說。要從這人口中問出一點端倪,大概比老蚌生珠、鐵樹開花還要稀奇。
公務繁忙之際,應酬也是少不了。這一日,江萬翼昔日的上司設宴請他。而什麼飯局都能推,就是這個推不得,他依約前往。
「聽說你跟秦家的二小姐挺好的?」珍餞美味中,柔柔的嗓音輕問。
嗓音的主人是個清麗絕倫的貴氣少婦,也就是他昔日上司、御史大人的妻子。
他曾經捨命護衛過這一對夫妻,三人算是共過患難,所以他們都把江萬翼當最親的家人,問話根本不繞圈子。
江萬翼對著景夫人自然也不可能敷衍了事,躊躇了片刻才承認,「嗯。」
這「嗯」一聲雖簡單至極,卻讓熟知他個性的主子跟夫人都吃了一驚,夫妻倆交換了詫異的一眼。
認識老江這麼多年,從沒看過他對哪個姑娘有點意思,永遠目不斜視,心如止水。結果這一回!
景御史撫著下巴,若有所思研究著忠心耿耿的護衛,「秦家的小姐嗎…凶悍有餘,溫婉不足,如果說到相夫教子,可能……」語帶保留。「我倒不曉得,原來你想要會相夫教子的溫婉妻子。」夫人笑咪咪地說。
「不是我,是幫老江想,你多心什麼?」
「沒呀,只是覺得委屈了大人您而已。畢竟,溫婉的姑娘那麼多!」
「這什麼話。」
什麼話,不過就是打情罵俏罷了。誰都知道景大人跟夫人感情甚篤,兩人經歷過一番風雨才鴛盟得諧,心裡怎可能容得下旁人?
江萬翼以前覺得自己沾不上這樣的男歡女愛,也從不羨慕;但,遇上了那個人之後,根本由不得他退縮猶豫,整顆心像是給她抓在手裡,捏緊了發疼,放鬆了發慌!
那神態啊,連瞎子也看得出來,這個沉穩如山的男子已經動了心,眉眼間的神往清清楚楚。
「……大人,你當過人家主子,不說句話嗎?」夫人輕笑著說。
「要我說什麼?」景四端托著頭,含笑望著美妻,逗她。「不是對我說,是到皇上跟前說一句。」景夫人轉頭對江萬翼笑道:「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大人,會好好幫你的。」
「老江,你等我好消息吧。」景大人有十足把握。
結果沒想到,饒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景御史,這次都碰了軟釘子。
「先不說這個。」皇帝皺著眉,一臉為難,「你去幫朕查一查,他們這次押回來的人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御史大人一愣,「斬辰?他不就是個馬賊,還勾結北蠻嗎?已經斬首了,還有什麼好查?」
「朕也是今天才知道還沒斬,刑部的人說,給九王爺攔住了!」
這真的太出人意料,連景四端都愣住了。
慢慢的,京裡也傳開了。九王爺因為這幾年來膝下猶虛,嫡子竟只有多年前逃離的斬辰一人,晚年身體衰敗孱弱的九王爺早已沒有年輕時的盛氣,思及過往,也懊悔當時的衝動。而且,斬辰一被押到刑部大牢,被迫換上囚服、剪髮剃鬚之後,多年不曾示人的本來面目露了出來,所有人都吃了一驚!他長得跟九王爺年輕時,真是一模一樣!
「孩子真不能偷生,看來當年王妃是被冤枉的……」
「是呀,連九王爺自己都承認彼時年少衝動……」
「這樣說來,他不就從個囚犯翻身成了小王爺嗎?」
「胡說,哪有這麼快?」
「哪沒有啊,都說九王爺求著他認祖歸宗!」
如此傳奇,自然成了街頭巷尾津津樂道的話題。耳語在炎炎夏日中傳遍了京城,自然也傳到了秦雪郁的耳中。
「二小姐,二小姐!」大宅子裡,丫頭緊跟在她身邊,好奇追問,「您是一路由北漠押著雁公子回京的,聽說他長得俊美無儔,可是這樣?」
先別說一回到京城,她身旁多了下人不說,還都這麼叫她,秦雪郁聽了就是彆扭。而且,這會兒就成「公子」了?聽了更加彆扭,簡直有點扎耳朵。她英氣的柳眉一皺,「那賊人明明姓斬。」
「外頭都說九王爺要他認祖歸宗了,王爺之子,自然姓雁!」丫頭更興奮了,眼兒閃閃發亮,「這會兒大家都在講他,說他有多英俊、多霸氣--…二小姐,你可是親眼見過的,到底是不是這樣呀?」
哪有這回事,明明只是個橫眉豎目的大鬍子;而且,秦雪郁向來只對一個人另眼相看。就像共事過的慕容開、景照凡這些人,個個都是軍中有名的美男子,朝夕相處下來,她可曾多看一眼過?
被問煩了,她會忍不住開口罵:「不過就是個惡性重大的囚犯,有什麼好多說的?別講了行不行?」走到哪裡都聽到這件事,煩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