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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頁

 

  語落,他轉身提起水果籃,經過荊睿時,步履一陣遲疑。

  兩個男人沉默對望,空氣中瀰漫著不尋常的緊繃氣氛。

  半晌,荊睿首先打破僵凝。「麻煩鄧先生在這兒陪雨燕,我先回公司了。」

  「你放心,交給我吧!」鄧元弘爽朗地接下他的托付。

  荊睿轉向江雨燕,溫聲囑咐:「妳好好休息,別急著進辦公室,多請幾天假也行。」

  她震驚地瞪著他離去。

  他就這麼走了?就這麼放心她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個屋簷下?之前他不是還罵過她不知檢點嗎?

  難道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?

  妳可以辭職,離開泰睿,離開我,我不在乎!

  原來他不是一時氣話,他是說真的,是真心話……

  淚水叛逆地逃出眼眶,她鎖不住,只好伸手掩臉,傷心地哭泣。

  她還能等到什麼時候?他還能任性地要她陪到什麼時候?夢裡,她淒楚的問話猶如一隻遠方的蝴蝶,輕輕地拍了拍翅膀,卻在他胸海捲起千堆雪。

  於是,他聽見了,聽見來自靈魂深處的聲音,叩問著他,問他到底是哪來的資格如此利用一個女人?

  他聽著,很疲倦,也不得不自嘲。

  他以為經過這些年來,他的靈魂早就出賣給魔鬼,消磨殆盡,原來還存在著,原來還懂得質問自己,反省自己。

  原來他還有良心——

  荊睿苦澀地抿唇,孤身站在街邊一盞路燈下,倚著燈桿,抬起頭,凝望屬於她公寓的那扇窗口。

  客廳的燈溫暖地亮著,他可以想像鄧元弘正忙碌地為她準備蘋果,或許還體貼地餵她吃。她是值得男人如此細心呵護的,雖然她總是表現得很堅強,但他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時候。她不是個淚娃娃,卻更能令男人心軟,更令人想疼愛。

  一念及此,荊睿黯然歎息,伸手探進西裝口袋裡,取出一迭照片。

  這些照片是方纔他在她屋裡發現的,看來像是她和鄧元弘去拜訪一家育幼院時拍的寫真。

  而他反覆觀看,愈看愈感傷。

  照片中的她,擁著一個個天真可愛的院童,笑容也和他們一樣,甜美而燦爛,而她注視著鏡頭的眼神,好清澈、好透明。

  那是一種還相信著這世間的眼神,相信這世間還有真善美。

  他不記得她跟自己在一起時,曾露出那樣的眼神。

  呼吸驀地在荊睿胸口鬱結,他無力地顫著手,幾乎抓不住照片。

 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,她見識到的永遠是世間的醜陋,看的永遠是人性的爾虞我詐,聽的是他的憤世嫉俗。

  除了在她心裡堆上層層惡意,弄髒她的靈魂,拉她跟自己一同墮落,他還能帶給她什麼?他什麼也不能給。那個鄧元弘,至少還能拍出她善良純真的眼神,而他呢?她跟著他,做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,不是在男人面前裝傻賣俏,套取商業機密,就是為了挽回他形象,送花慰問遭他壓迫的人,力勸對方振作。

  這樣的她,快樂嗎?

  雖然她常常笑著,面對他時,言語活潑,機鋒開朗,但她真的快樂嗎?

  荊睿用心回想,竟不能確定,因為他偶爾似乎會在她眼裡看見一抹淡淡的憂鬱,只是他當時漫不經心。

  他給不起她真正的快樂,只會傷害她。

  所以,他退讓了,在與鄧元弘對峙的時候,他迴避了。他不能給她幸福,又怎能阻止另一個男人寵愛她?

  他只是沒想到,將她拱手讓人是那麼痛的一個抉擇,痛到他的心跳好似要停止,血流不再滾動。

  他沒想到,他會像這樣守在一盞路燈下徘徊流連,想走不能走,想留又太難。

  暮色漸沈,當過了最深沈的午夜,而鄧元弘仍然未離開她的香閨,星子從厚厚的雲層後探出清亮的眼,窺探著這世間,窺探一個男人的真心。

  他但願天地都看不清楚,誰也別看透,因為他覺得自己失去了潘多拉的寶盒裡,最後的珍寶-希望。

  三天後,江雨燕才進公司上班。既然老闆恩准她多休息幾天,她便也找到合理的借口逃避他。

  見她來了,他神態自若地與她打招呼,彷彿兩人之前不曾發生過爭執,鬧過不愉快。

  一切如常。

  卻又有些異常,他不再向她索求屬於情人的親密接觸,與她保持某種有禮的距離,他仍然關懷著她,但只限於友誼。

  界線已經劃下了,是他主動劃清的,她只能被動酊合。

  她又氣又難過,卻高傲地不許自己在他面前卸下自尊,冷漠地玩他的遊戲規則,扮演一個最精明幹練的萬能秘書。

  「……今天下午,你要跟梁冠雅先生開會,晚上要出席台美商會的活動,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?」

  「不用了。」他淡淡地回話。「我已經邀了伴。」他邀伴了?江雨燕扣住PDA的手指一緊。「是……胡麗盈小姐嗎?」

  「嗯。」

  他果然開始採取行動了。

  她暗暗咬牙,努力從橫亙著苦澀的胸口,找到呼吸的空隙。「既然你要跟胡小姐一起出席活動,需不需要我買份小禮物,或者訂束鮮花送給她?」

  「不用了,我會自己去買。」

  他自己買?

  這又是另一枚震撼彈,在江雨燕心海炸開驚濤駭浪。

  從來不肯對女人真正用心的他,終於決定要用心了?

  她收起PDA,將雙手藏在身後,掩飾不爭氣的顫抖。「看來總經理對胡小姐——很認真。」

  「不就是妳勸我要對她認真的嗎?」他似笑非笑地望她。「我只是覺得妳說的有道理,決定採納這個好建議而已。」他好狠,竟將一切緣由推給她,彷彿嘲弄她是自作孽,活該吃醋受罪。

  江雨燕懊惱地別過眸。「既然這樣,如果沒什麼事,我先退下了。」

  「妳去忙妳的吧!」他平淡地允許她離開,連一句話也不跟她多說。

  現在在他心裡,她究竟算是什麼?

  一個辦事利落的得力助手,或是普通的高中同學?她跟他,還算得上是朋友嗎?她還能自滿地以為他們的關係比好朋友更多一些些,更親密一些些嗎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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