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還能欺騙自己,他們是「友達以上,戀人未滿」,她是他唯一也最重要的紅粉知己嗎?
他是不是在暗示她,她該離開了?
妳可以辭職,離開公司、離開我,我不在乎!
他憤慨的叫囂反覆在她腦海迥蕩,她曾以為是氣話,如今似乎已成真。
真的嗎?難道他們的關係,真的已到了盡頭……
一念及此,江雨燕驀地深吸口氣,忍住在辦公室落淚的衝動,她回到座位上,逼自己定定盯著計算機屏幕,表情木然。
不能哭,不能當眾落淚,她是專業的OL,她很能幹、很堅強,她不會輕易毀了自己一直以來經營的形象。不能哭,否則全世界都會曉得她跟荊睿起了爭執,而所有同仁都以為老闆是最信任她的,唯有她,能軟化冷硬的他。她是特別的,最特別的……
「雨燕,妳來幫我看看這份英文資料好嗎?」一個女同事過來找她。「我總覺得有一段看不太懂,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錯了?」
「哪裡?我瞧瞧。」她接過資料。
「就是這裡。」女同事指出疑問的段落,在她低頭研究時,蹙眉打量她。「妳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是不是病還沒好?」
她一凜,連忙搖頭。「沒事,我好多了。」頓了頓。「我看這段應該是這個意思……」
她翻譯給女同事聽,對方恍然大悟。「對,沒錯,就是這樣!原來之前是我想錯了,真是多謝妳了,雨燕。」
「不客氣。」她微微一笑。
「妳真厲害,怪不得老闆那麼賞識妳!」女同事讚歎。「大家都說他沒有妳不行。」
真的不行嗎?以前的她或許能以此自訓,但如今,她可不敢這麼想。江雨燕輕輕咬唇,勉力持住微笑,不許自己在同事面前露出一分動搖。「妳的氣色真的不好。」女同事關懷地盯著她。「對了,要不要請妳那個熱情的追求者來看看妳?他如果懂得把握機會,現在正是獻慇勤的時候。」
「不用了,他前兩天已經到家裡探望過我。」
「他真的去了?好傢伙!算他識時務!」女同事呵呵笑,顯然當時鄧元弘會前來探病,就是她一手促成。「手機拿來。」她忽然攤開掌心。
江雨燕一愣。「幹麼?」
「打電話給他啊!叫他來接妳下班。」
「不用了啦——」
「什麼不用?男人追女人,本來就該負責接送當司機,不然還追什麼追?快把手機給我,我替妳CALL他!」女同事不由分說地搶過她手機,開始撥電話。
江雨燕原想阻止的,發燒那晚,她已經很麻煩鄧元弘了,他還堅持在客廳打地鋪陪她,她真的很過意不去。
但轉念一想,又覺得未嘗不可。
讓鄧元弘過來接她也好,這樣荊睿就會知道她是很有行情的,無須總是癡癡等著他,他跟女人出席晚宴,她也可以跟男人約會吃飯。這是報復,或者該說,是一場女人與男人的戰爭,而戰端,是他先挑起的。
到了下班時刻,鄧元弘依約出現,抱著一束鮮花,俊朗的身影霎時吸引滿室注目。
「小燕子,我來接妳嘍!」他朝她走來,依然笑得那麼燦爛耀眼,笑得令她不得不感到歉疚。如此真誠爽朗的男人,她竟能為了一己之私利用他,她真的很壞……
「妳可以下班了嗎?」他問。
「還不行,我老闆還沒開完會,我不能先走。」事實上,她是希望他親眼看到鄧元弘來接她。
「既然這樣,我陪妳等了。」鄧元弘隨手拉來一張椅子,坐在她身畔。「對了,我帶了一盒巧克力給妳,吃不吃?」他討好地獻上巧克力,
她取了一顆送進嘴裡,淡淡的酒香瞬間在唇齒之間流溢。
「好吃嗎?」她笑望他,正想點頭時,一道低沈的嗓音忽地在她身後揚起。「這巧克力看來不錯,哪裡買的?」是荊睿!江雨燕身子一震,緩緩回過眸,令她驚訝的,他俊逸的面容竟淺淺浮著笑意。
「鄧先生,你好。」這回,是他主動對鄧元弘打招呼。
「我又來了,荊總。」
「來接雨燕下班的嗎?」
「是啊!」
「那就麻煩你了,順便帶她去好好吃一頓,她病剛好,需要多補充些營養。」
「OK!我正有此意。」
就這樣?江雨燕旁觀兩個男人和樂融融地交流,芳心沈落。
她以為他會在乎的,至少該有一點點吃味,但他——顯然不以為意。
「這巧克力是哪裡買的?鄧先生。」荊睿問。
「這個啊,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,怎麼荊總也喜歡嗎?改天我送你一盒。」
「不是我喜歡,我是想買來送人。」
他是要送給胡麗盈!江雨燕悚然領悟,驀地彈跳起身。
「怎麼了?」兩個男人同時轉頭看她。她不說話,猶如一尊遭暴風雪凍僵的雪娃娃,凝立原地,面色蒼白,眼潭幽蒙,靜靜地映照出一張教她心痛的男性臉龐。
她看著他,只看著他,不管是不是有另一個男人為她心動癡迷,她眼裡,只有他。
「我可以跟你談談嗎?總經理。」她機械化地吐落嗓音。
荊睿深深地望她。「好,妳進來。」
她隨他進了總經理辦公室,緊閉門扉,確保私密的空間。
「妳想說什麼?」荊睿斟了兩杯水,將其中一杯遞給她。
她接過,失神地啜飲。
他也不急,倚著牆,耐心地等她收拾凌亂的思緒,整理出結論。
終於,她揚起眸,兩束秋水剪成的瞳神,蕩漾他的心-
「你是不是希望我辭職?」
他震住,全身肌肉緊繃,扣住水杯的指節泛白。
「我要聽實話。」她凝定他。
他微斂眸,抹去臉上所有表情。「對,我希望妳辭職。」
天地崩毀了,她花費多年堆砌的自信瞬間坍落!原來她並不那麼特別,原來他能捨得她離開。
「為什麼?」她不願相信,不能承受胸口那劇烈的痛,每一次呼吸,都像一把利刃在心上割,剜出血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