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齊伯,其實你不必跟來的。」車簾掀起,露出一張帶著病容的美麗臉龐。「有如春跟著我就好。」
「此去邊關,千里迢迢,我跟老爺都不放心。」齊伯搖搖頭,「如春除了人勤快一點,性子跟小孩子差不多,出門在外情況多變,只有她陪著小姐您,恐不妥當。」
明陽柳放下了車簾,就是不想被管太多她才讓如春陪自己出門的,可這下有齊伯跟著,許多事情都沒辦法做了。
想要半路開溜,簡直難如登天。唉,齊伯可是曾經號稱天下第一名捕呢,她怎麼可能逃得過他的追蹤嘛。
「小姐,你不舒服嗎?」如春問。
「沒。」她有氣無力的回道。
「可是你眉頭皺得好緊哪。」臉色也很難看。
「馬車裡太悶了。」她隨口敷衍個理由。
「小姐,您病體尚未痊癒,就在車裡的軟榻上將就休息吧。」齊伯的聲音適時從外頭傳來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這齊伯鐵定是爹派來監視她的,明陽柳雖有不甘,卻也只能認了。
如春伶俐的遞上水及藥丸,討好地笑道:「小姐,吃藥,這樣才能睡得好。」
猶豫了一下,明陽柳伸手接了過去,雖然齊伯車子趕得安穩,但一路上難免顛簸,還是吃了藥穩妥些。
吃過藥不一會兒,藥性發作讓原本就疲乏虛弱的她沉入睡夢之中。
「管家伯伯。」如春輕聲低喚,「小姐睡了。」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接著,他一聲輕斥,「駕。」手中馬鞭一揮,兩匹馬撒蹄奔馳起來。
*** *** ***
暖暖的也軟軟的,像睡在白雲間,枕在輕風中。
有人輕輕為她拉上錦被,她微微彎了唇角,如春這丫頭很貼心嘛。
感到略顯粗糙的指腹撫過她的面頰,她柳眉蹙起,這雙手硬邦邦的,不似如春柔滑的小手……
明陽柳長而密的睫毛微微顫抖,顯示主人即將醒來。
眼前一片大白陽光,她微感不適的抬手遮擋了一下,難怪會覺得暖暖的,原來是日頭曬出來的。
「終於醒了。」
她霍然回頭,目光對上劍眉之下一雙湛湛有神的鳳眸,挺直的鼻樑,紅潤的唇辦,嘴角掛著一抹戲謔的笑意,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些嚴肅壓力,多了點親切隨和。
「殷武傑——」她低呼。
「看來是沒睡糊塗。」他笑。
「你怎麼會在這兒?」她急切地轉頭打量自己的所在。
不是馬車,是在屋裡,而她的丫鬟和管家全都不見蹤影。「齊伯和如春呢?」
殷武傑滿意的笑,他就是喜歡她的乾脆直接,毫不忸怩做作,「為什麼會問我?」他不急著回答她,饒有興味的反問。
「因為現在只有你在我眼前。」
「我以為你急於知道應該不會是這個。」
「那麼你以為我想知道的應該是什麼?」
「比如這裡是哪裡,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。」
她哼了哼,「只要知道他們去了哪裡,我自然便會知道你所說的兩個問題的答案。」她一點都不客氣地嗆回去。
「他們嘛……」他故意頓了一下,「回去了。」
「什麼?」嬌顏變色,音量忍不住拔高了幾度,「回去?」當初齊伯還非要陪著她出來,這樣輕易就改變堅持,也太沒立場了吧?
「現在你是不是打算問那兩個問題了?」他語氣中帶了幾分調侃。
「我為什麼要問?」
「你就一點也不好奇?」
她冷冰冰地道:「這裡應該離京城不是很遠,而你離京之後一直在此地等我。對不?」
殷武傑撫掌笑道:「說得真是半點不差,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的聰慧了。」
「是嗎?」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冷,「男人不是都不太喜歡過於聰明而鋒芒畢露的女人嗎?將軍是例外?」
「如果是刻意的鋒芒畢露的話,自然便有所不同。」他話裡有話的說。
「怎說?」
「你就這麼想讓我討厭你嗎?」
「與其被人當成有趣的獵物,我寧願將軍是討厭我的。」她冷冷的說出實話。
深深看了她一眼,他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,「有時候,你真的是想太多。」
「是我想太多,還是將軍做的事太容易讓人想太多呢?」她不疾不徐地反駁。
「哦,這話怎麼說?」他一臉的興致勃勃,等她說明。
「一面允婚,一面逃婚,做事如此矛盾,我該如何看待將軍的態度?」
「允婚是真,何來逃婚一說?」他表情十分無辜。
她重重的發出一聲鼻音,「如果邊關真有緊急軍情,將軍會這麼優哉游哉地跟我在這裡說話嗎?」
聰明又咄咄逼人的女人,真是有點讓人吃不消啊!悄悄在心中感歎一下,不過,他就是心折於她這樣聰慧又毫不掩飾的性情。
明陽柳的話還沒說完。「如果真有緊急軍情,將軍還顧得上囑咐家人第二天到明府下聘嗎?」
她越說越生氣,此時看來,他實在是不宜開口。
「將軍無話可說了?」
開口是錯,不開口也是錯,還真是裡外不是人。
驀地,她話鋒一轉——
「我睡了幾天了?」
殷武傑怔住,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緒,怎麼一下子話題就轉到這裡來了?
「幾天?」沒聽到他回答,她重新問一次。
「三天。」
「見到你他們便回程了嗎?」
「嗯。」
「也就是說,這幾日都是你在照顧我的?」大眼微瞇,神情浮現不友善。
現在是要興師問罪嗎?難道她懷疑他這幾日裡有對她做什麼逾矩的舉動嗎?
天地良心,他最多不過是摸摸小臉、握握小手,夜裡陪睡而已,不過,這些他當然不會傻到跟她說。
「你我名分既定,何需在意這些細微末節的小事呢?」
「定了名分便一定會嫁你為妻嗎?」實在是瞧不慣他這副篤定的樣子,她忍不住嗆聲。
「難道你還有別的心思?」他微微挑眉,眼神也微冷下來。
「有便如何,沒有又如何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