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又如何?」
「留你獨自在京,我不放心。」她是這樣冰雪聰明又美艷動人的女子,猶如那掩入沙土中的珍珠,光華雖暫時蒙塵,可終有被發現的一天,他不想她的美麗,有朝一日被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看見。
「我在家中自會受到很好的照料,是將軍多慮了。」
見她理解錯了方向,他也沒有解釋。就讓她那麼認為好了。
「我去喚人煎藥了。」說完,他拉門出去。
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,明陽柳若有所思。
她的心中有很多疑問,但也明白此時開口問他業不會回答,然而,就這麼算了又讓她心有不甘。
她知道聖意無法挽回後,不是沒動過別的心思,只是他沒有給她任何實施的可能,甚至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,讓她明知有詐,卻因忍不下一口氣而朝他所預期的方向走。
對一個人太過介懷原本就不太尋常,而她對一個人介懷了五年,那樣朦朧模糊的印象一直糾纏著她。
五年前是她頭一次在外醉酒,可非常不幸的踢到了鐵板。
雖說,通常酒醒之後她對自己醉後言行是沒有什麼記憶的,不過從旁人口中,她也多少清楚自個兒會有多失態,行為之顛狂令人髮指。
當日被他拋進酒池,想來必定是她有錯在先,但不管怎麼說,她為此也纏綿病榻了大半年,若說不怨不恨,不免過於自欺欺人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,那印象模糊的男人便一直被她記掛著,記憶中唯一一次的破例、酒醒之後能讓她存有記憶的,也只有那一次而已……
濃濃的藥味忽地竄入鼻中,勾回她的思緒,抬頭望去,只見殷武傑去而復返,手上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汁。
只聞到味道,她的嘴就已經開始泛苦。
「趁熱喝下藥效才好。」
她眉頭糾緊,心想這樣與藥為伍的日子會維持多久呢?希望不要太久,藥真的很苦很苦……
*** *** ***
邊塞的風粗獷的呼嘯著,吹得那些經過日曬雨淋顯得暗沉模糊的旗旛獵獵作響。
日近傍晚,晚霞染紅了天際,也讓這一片開闊的山地被一片紅光籠罩。
一輛馬車自遠處馳來,不多時便來到官道旁的這家客棧前,勒馬停下。
「客官,您裡面請。」店小二多打量了對方幾眼,雖是趕車之人,但他一身公子裝扮,相貌俊美。
「準備些清淡可口的吃食。」吩咐完,他轉向馬車廂,「柳兒,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將就一宿吧。」
一隻纖細白皙的玉手掀開車簾,店小二頓覺眼前一亮,這偏僻的山野塞外,能看到這般艷麗動人女子的機會委實不多。
只見她身段柔軟,丰姿綽約,面上雖帶了幾分病容,卻更添一抹風流。
明陽柳朝四下看了看,又抬頭看了那在風中飄動的店招一眼,自語般地道:
「客來投,這名字真是貼切。」
「外面風大,先進店吧。」殷武傑伸手扶她下車。
她點了點頭,由他護扶著下車進店。
兩人一進店內,馬上受到不少目光的打量。
裊弱動人的女子,俊美不凡的男人,無論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,也令人忍不住嫉妒。
「飯菜快些上來,再收拾出一間上房來。」落坐之後,殷武傑朝店小二吩咐。
「好的,小的馬上幫兩位準備。」
一間?旁人的目光更加好奇了,那女子明明一身少女裝束,兩人卻為何會同房而住?
感受到別人異樣目光的明陽柳太陽穴微微抽痛。習慣,是件很可怕的事。
在最初抗議兩人同房未果後,往後的每次都落得抗議無效的下場,老被他用各種藉口將話題帶開,最後不了了之,即使當時他會離開房間,可每當她睡醒時床上總是會多出一個人。
久而久之,她就習慣了。
雖說,他單單只是與她同睡而已,未有逾矩,可縱然他謹守規炬,然而未婚男女同居一室仍舊難免讓人側目,她又不能向外人大呼她的清白,所以,每逢住店時,她總會覺得羞惱尷尬。
「趕了一天的路,先喝杯茶潤潤喉吧。」他幫她倒了杯茶,遞過去。
「哦。」藉著喝茶的動作,她低頭迴避旁人的目光,心裡著實懊惱。
「一路辛苦你了。」這顛簸的路程對她一個閨閣千金而言是辛苦了些,何況她病體未癒。
「還好。」
「我已修書回京,告知他們我們會在軍中完婚。」
「噗——」她一口茶剛入口就被他的話給驚得嗆到了。
「怎麼這麼不小心。」他笑著輕拍她的背,幫她順氣。
「你幾時寫的信?」她氣急敗壞的問。
「你睡著的時候啊。」
「為什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?」
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笑,「我以為你也不想這樣拖下去的,難道我猜錯了?」
她是不想這樣不清不楚的跟他糾纏,可是,她也不想像這樣有如出清存貨一樣把自己急急嫁出去。
「就算猜錯了,你會改嗎?」她不答反問。
「為什麼要改?」他追問。
「……」她就知道。
「好了,菜來了,先吃飯吧。」
算了,跟這種非常會轉話題的人在一起,只會越說越無力,還是填飽肚子要緊。至於婚事,她若不點頭,到時候他總不能逼她進喜堂。
溫柔地看她埋首吃飯,當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周圍,一抹銳利的光芒自眸底一閃而過。
「小二哥,麻煩你幫我把這包藥煎好,一會兒送進房裡。」
「好咧,客宮,您放心,小的一定仔細照看。」
「那便最好。」殷武傑笑得溫和。
明陽柳抬頭看他,「你一定要在我吃飯的時候說到吃藥這件事嗎?」她的嘴又開始泛苦了,這飯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去了。
「幫你要碗糖水好了。」他認真的提議。
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「你自己喝吧。」當她是三歲孩童哄騙嗎?
「由我餵你也是個不錯的方法。」他一本正經的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