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明明是一個很好的丈夫人選嘛。」繼續喃喃自語。
如春難得聰明的保持沉默,一雙耳朵有向大白兔靠攏的趨勢。
「可是,為什麼我會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呢?我究竟在什麼時候、什麼地方見過他……」
「啊,真煩!」想半天還是理不出頭緒的明陽柳洩憤似的大吼一聲,嚇了身邊的丫鬟一大跳。
「小姐,現在已經很晚了,想不出來就明天再想好了,早點睡吧。」
她聞言卻皺了皺眉頭,甚是困擾地看著如春問:「可我睡不著怎麼辦?」
「奴婢不知道。」如春老實回答。
她就知道根本不能指望如春這個笨丫頭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建議來。
「不知道就別想了,也不用在這兒陪著我耗,下去睡覺去。」瞧她明明困得眼都快睜不開了,還硬撐。明陽柳不耐煩的揮揮手,讓她去睡。
「小姐不睡,奴婢怎麼能睡。」小丫頭十分固執。
「讓你去睡就去睡,我可不想明天對著一張憔悴失眠的臉,你家小姐我又不是自虐。」
「哦,那小姐也早點睡。」見主子有噴火的跡象,如春作出明智的選擇。
屋裡很快只剩下了明陽柳,她將手裡的空酒壺放下,轉身進到內室。
不一會兒,她從一個嬌滴滴、美艷出眾的千金小姐變成一個風度翩翩、氣質陰柔的美少年,手執一把檀木為柄的紙扇,扇墜是一方瑩潤光滑的淺紫色雕花玉珮。
今晚注定是無法安枕入睡,大概只能等到明天殷武傑那裡傳來確切的消息她才能安下心來,既然如此,她索性換裝出去溜躂一下,說起來自從皇上下了那道繡球招親的聖旨後,她也好久沒能換裝出門去散心了。
時值深夜,府內下人多已歇息,明陽柳腳步輕快的穿廊過徑,就在要接近側門的時候,一道身影倏地飄到她身旁。
「小姐,非常時期還是三思而後行。」
她毫無心理準備的嚇了跳,輕拍著自己的胸口壓壓驚,「齊伯,人嚇人會嚇死人,我這顆心都差點兒從嘴裡跳出來了。」
「老奴失禮了。」齊伯依舊是一臉嚴肅,但卻沒有退開的打算。
「我只是出去喘口氣,有什麼關係?」她不以為然。
「在奉旨拋繡球之事尚未完結之時,小姐還是應該韜光養晦,以靜制動。」
「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,可是,繡球這件事應該算完結了吧?至於結果……明天一定可以看得到。」
「那小姐何必非要今晚出去散心呢?」齊伯聲調不快不慢地反問,卻是一語中的,刺中小主子的心窩。
是呀,明明事情雙方都已經當面談妥,為什麼她還會有股隱隱的不安?就是這股不安和困惑讓她無法成眠,心煩意亂下才想要出府散心。
看小姐一臉沉吟下語,齊伯猜想小姐心中必定有了無法解開的困擾,否則向來沉穩的她不會在這種非常時期出門去招搖。
這些時日小姐奉旨登繡樓拋繡球,拋頭露面於大庭廣眾之下,以往她女扮男裝或許沒人能看破,如今只怕未必了。倒是那葛家小姐設想周到,打從登台就一直戴著頂垂著紗的帷帽。
「我還是想出去。」明陽柳微露苦惱之色,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無奈。與其坐困愁城,還不如讓她出去轉轉,也許出去之後她的頭腦反而會更清楚些。
齊伯深深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,然後默默地往旁邊一站。
明陽柳目露笑意,飛快地奔向側門。
「小姐,早去早回。」既然阻止不了,齊伯只好如此囑咐。
「知道了。」
*** *** ***
深夜的街頭,微涼的夜風徐徐吹送,讓她的髮絲在風中飛揚。
再過幾日便是十五,天上的圓月似乎被天狗咬了一口,帶著些殘缺,就像世上之事總是難以圓滿。
在家中心情煩躁鬱悶,出府來被夜風一吹,心胸似乎開闊了些,心頭的陰鬱也似淡了許多。
吐出一口悶氣,明陽柳不甚優雅的伸了一個懶腰,在如此深夜時分,就算她的動作再粗俗也不會有人看到,她放心得很。
誰知——
「真是好巧啊,明公子。」一道含著淡淡笑意及些許調侃的聲音從她左側響起。
她猛地轉身,難掩一臉的錯愕。
難道失眠會傳染,否則怎麼會如此之巧,大家都跑到大街上來納涼?
瞧出她的震愣,殷武傑眼中的笑意加深,緩緩從倚靠的樹上站直身子,從樹的暗影之處走了出來。
「真巧!」這兩個字她咬得特別的用力,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。
「是呀,相逢即是有緣,要不要結伴而行?」
「將軍怎麼知道我們是否同路,如果不是同路,又要如何同行?」她不無挑釁的說,剛剛消散了幾分的鬱悶與心火在看到他的剎那間又向上急竄,無法克制。
「哦。」他微微沉吟,不著痕跡的掃過她難掩惱火的神情,然後勾唇淺笑,「那改作同路便是。」
明陽柳頓時氣結無言。
「既不反駁,那是默許了,既然如此,我們走吧。」
她只能繼續瞪他。
「明公子是還有話說?」他訝異的挑眉,「有話就講出來,在下也不是強人所難之輩。」
很好,她現在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是在調侃自己了。櫻唇抿緊,唇形微彎,發出一聲輕笑,刷的一聲打開手中摺扇,半掩嬌顏,「將軍既然如此放低身段,我若再不答應,豈非也太不識好歹了。」
「公子果是明理之人。」他不吝於讚美。
「好說。」等繡球一事有了結果,再跟你算帳。
「那走吧。」
「去哪兒?」
殷武傑抬頭看了看遙遠天邊幾顆晦暗不明的星子,微笑道:「值此月明星稀、輕風拂面的深夜,小酌一番定別有滋味。」
小酌兩字竄入她腦中,她不禁暗叫一聲「糟」,表情也僵硬了起來,「小酌啊……」真是要命,竟然要喝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