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二爺,奴才猜測,杜姑娘應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寶貴,以為二爺您是餓昏了頭,才會提出那麼寬厚的條件帶她回京城吧!」這個時節,連御廚煮的御膳,王爺最多也是比其他的多吃兩口而已,所以杜姑娘有多寶貴,貼身跟在王爺身邊的他們比誰都清楚,也因此才願意這般低聲下氣。
原來是這樣啊!段毓楠恍然大悟。
一會兒,外頭又傳來腳步聲,四人同時望過去,就見杜吉祥探頭進來,似真似假的問:「我想問問,灶房在哪兒?我去不會受到阻撓吧?還是你們誰陪我去一趟,先交代清楚,免得我又被當成噁心的蟲子驅離?」
段毓楠忍不住低笑,看來她的怨氣還沒完全吐光呢。
「安冬,你陪吉祥姑娘到灶房,順便對其他人交代清楚,吉祥姑娘可以想做什麼便做什麼,若需要什麼,就立刻幫她張羅,全都依她,不可過問干涉。」
「是。」安冬迅速走向吉祥。「杜姑娘,請隨我來。」
杜吉祥聞言,樂不可支的點頭,有點暈陶陶的。二爺似乎給了她很大的權利呢。
一刻鐘後,安冬返回。
「二爺,杜姑娘說,既然上次那種粥合二爺胃口,她就先做那種粥讓您填肚子,其他口味的,等您填飽肚子之後,再慢慢嘗試看看喜不喜歡。」
「好。」段毓楠毫無異議。
「二爺,杜姑娘說大約需要半個時辰,您要不要先躺下休息?」安冬提議,主子的臉色很不好,讓他很擔憂。
「也好。」在床上躺了下來,段毓楠安靜了一會兒,又突然開口。「她識字。」
三人一愣。
「好像是,杜姑娘看得懂那張賣身契的內容,確實是識字。」洪軍清搭腔。一個小村姑,竟也識字。
「她剛剛還提到她爹吃過一品軒的一品御宴。」段毓楠又說。
「而且還嫌棄呢。」可那又如何,主子為何說這個?
心思較為細膩的安冬提出自己的猜測。「二爺,您是不是認為杜姑娘的爹娘不似匹夫匹婦?」
「嗯。」段毓楠點頭。「她剛剛說他們以前住在京城,你們也清楚,有能力進一品軒用膳,甚至吃到一品御宴者,通常是富貴兼具之人。」
「也許只是跟在主子身邊伺候的下人?」洪軍清說。
「你真的認為有那種可能嗎?」段毓楠望向他。就算跟在主子身邊伺候,也不可能吃得到。
「是不可能。」洪軍清歎道。
「她那條玉墜子很特殊,那是冰凝翡翠,非常稀有珍貴,價值不菲,絕對不是一個下人有能力擁有的。」段毓楠又沉思起來。
「所以二爺才……拿走?」宋問之大膽地問。
「宋問之!」安冬低斥,拚命使眼色。「二爺只是先幫杜姑娘收著!」
「是。」宋問之尷尬一笑,趕緊轉移話題。「可是二爺,杜姑娘是被她伯母賣掉的,也就是她爹的嫂嫂,可見她爹以前不可能是什麼權貴人士。」
「兄弟之間,有人權傾,有人落魄,並非不常見。」段毓楠逕自陷入沉思,像是自言自語的說:「也有可能是她的娘親……」
第六章
不到半個時辰,杜吉祥便提著兩個大大的竹籃氣喘吁吁的回到憩心小築。
「裡面的人,可以出來用膳啦!」她一邊將一鍋粥和三碟菜餚、四副碗筷擺放在桌上,一邊對著內室喊,食物的香味立時盈滿整個房內。
一會兒,四個男人走了出來。
「這香味……好特殊,好香,是什麼?」宋問之感興趣的問。
「既然是秘方,當然就是秘密,我怎能隨便告訴你?」杜吉祥白他一眼。「除非你入贅到我杜家,任勞任怨聽我使喚,等個十幾二十年之後,我或許會告訴你。」
即使口頭上被虧,宋問之也只能乖乖閉上嘴。
「我做了四人份,你們吃吧,我去灶房看看做醬料的材料齊不齊,齊的話我就可以準備醃製一些小菜,不齊的話就得先採買了。」杜吉祥說:「對了,上次那些小菜二爺喜歡嗎?」
「嗯,很開胃,我很喜歡。」段毓楠點頭。這些話可是非常真心。
「那我就先做那幾樣,其他的之後再做,可以吧?」
「當然,都照你的意思。」他還是點頭,微笑地望著她。
杜吉祥一臉狐疑的睨著他,最後還是決定什麼都別說別問,直接轉身去忙了。
段毓楠坐下,安冬也才剛替主子添了一碗粥,連湯匙都還沒來得及送上,便聽見外頭傳來砰一聲大響,四人同時一驚。
「軍清,去瞧瞧。」段毓楠立即說。
「是。」洪軍清馬上奔了出去,看見杜吉祥倒在憩心小築門口,心下一驚,飛快上前。
「杜姑娘?」他蹲在一旁喚道,發現她沒反應,趕緊將她抱起,送進屋裡。
裡面三人一見,立即圍了上來。
「她怎麼了?」段毓楠蹙眉急問。
「杜姑娘暈倒了!」
「問之,去請大夫;安冬,在那張軟榻上鋪上被子;軍清,把杜姑娘放到楊上。」段毓楠一連串迭聲吩咐,沒發現自己狂亂的心跳有多麼不若平常。
三人立即動作。
良久之後,大夫來了又離去,四人圍在軟榻旁,看著緊閉著眼,氣息淺促的女人。
「看杜姑娘這麼有精神,都忘了她還病著呢。」宋問之低聲一歎。
「是啊,咱們都忘了。」安冬心裡也有愧疚,因為他知道,就算記得他們也不會在乎,管她病得多重,只要不影響她幫主子準備膳食就成了。
「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。」段毓楠低喃,「你們只想著要她留下為我煮飯,為了我,你們願意紆尊降貴的向她賠罪,可其實並不是真心認為自己那樣對待她有錯,對吧?」
三人沉默,算是默認了。
「她在聽完安冬的解釋之後,其實就決定留下了。」他將自己的觀察娓娓道來。「縱使她強調不會再委屈自己,要為自己而活,嘴上說著刁難的話,可是她的行為卻背道而馳,不顧自己還病著,只想先為我煮粥,你們道,是因為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