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地字七號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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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6 頁

 

  「萬一被他給踢出來呢?」陸余板著臉,刻意以正經八百的嚴肅口吻再問。

  「到時我會叫丹心去門口撿的。」東翁拍拍他的肩頭,也同樣擺出了副再沉穩不過的神色。

  下一刻,各懷鬼胎的兩人,不約而同地漾出一抹詭異的邪笑,再有默契地互擊一掌。「好,就這麼辦。」到時就扔去一號房讓那位侯爺大人變臉。當四號房的小兩口手牽手地返回本館,並與正好走出本館的盛守業擦肩而過時,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些的東翁隨即沉重地垂下兩肩,可憐兮兮地看著這個近來造成他夢魘的源頭。

  「老兄,我家房客為了你日日拆房,你也稍微同情我一下吧?」虧他還能笑得滿面春風,也不想想身為刺殺戰場的主人都快為他白了一頭的發。

  「這是我早就為你備妥的補償費用。」早知他定會這麼說的盛守業,將一張準備好的銀票擱在桌上。

  「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啊。」然而這一回東翁卻沒收下來,反倒是雙目隱隱泛著淚光,「這位大德,您要到何時才能擺平她?」總不能讓七號房老是還沒蓋好就又被拆了吧?

  「我不急。」他還滿享受目前情況的。

  「但我很急呀。」神情委靡的東翁,可全然不能理解他的樂在其中。

  盛守業仍是一副萬事俱備,就等著東風緩緩吹的模樣。「有點耐心。」調教過程是很重要的,尤其是得從頭教起,太急躁亂來只會壞了大事而已。打心底哀歎不已的東翁,抱頭苦思許久,仍舊不懂這位寄住的房客為何對軒轅如相那麼執著。「哪,說真格的,你究竟看上那只既粗暴又兇猛的野獸哪一點?」總可以給他一個死因吧?

  盛守業在唇邊噙著一朵淡雅的笑意,「正因如此,馴服起來才格外有樂趣不是嗎?」

  整個人因他的話意而瞬間凍僵的東翁,不敢領教地瞧著他滿心歡喜的模樣。

  「你有空真的得去給大夫瞧瞧……」他不管了,日後他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。

  盛守業毫無異議地頷首,「我也這麼認為。」

  清寂的山林裡,觸目皆是冬神伸出雙手輕撫著人間的痕跡,曾在夏日裡輕唱著淙淙悅音的山澗,已在崖上成了一道被風雪冰封的銀河,總是昂首探望著天際的古松,在樹身積滿了厚雪後,則不得不委屈地低首俯看大地。

  軒轅如相一腳踩進綿軟的深雪中,再一腳用力拔出,繼續在這可說是寸步難行的雪地裡往前方的山崖前進。一路上,迎面而來的凜冽風雪阻撓不了她想解開詛咒的決心,更凍結不了她想逃離狼窟奔向自由的堅定意志。困在客棧近半個月後,軒轅如相總算是在煎熬中等著了老友的回音,就在她收到解咒有望的消息當晚,她隨即趁著風狂雪大無人上街的夜半時分,突破萬難強行「逃」出客棧。以往在術士這一行道上,最是風光八面、術法無人能及的軒轅家繼承者,居然淪落到得用逃的?想來她就覺得丟盡顏面,可,她也很不願意這樣啊。

  都怪那個姓盛的瘋子,一天到晚越界跑來七號房拿那面照妖鏡照她,而她一被照著了就又開始定定定,硬是被強迫冷靜。可惡,她是人又不是妖,當人的反被那個看上去不人不妖的給收伏?

  倘若他只是拿鏡照照她,其它什麼都不做那倒還好,可他老兄卻常把她抱至懷裡對她毛手毛腳,不然就是三不五時地親親她的手或是吻吻她的面頰,在她耳邊吐露一些儘是猥瑣下流的言詞。

  拜他所賜,打小就身強體健的她,這陣子所吐出來的,遠遠比被強行餵下腹的還來得多。

  這實在是太傷身了……

  那個可惡的傢伙仗著有面破鏡和不錯的武功,就狠狠吃定她,還逼著她非得整桌打包,全都兜著走?不成,再這樣子下去,她定會死在七號房裡的,到時她就算不會吐死,也會因那傢伙恐怖的言語攻擊而夜夜噩夢,甚至再進一步因此而瘋了,她要是再不想個法子救救自個兒,她早晚會因那個永遠都聽不懂人話的男人而一腳踏進棺材裡。只是她沒料到,在她逃出客棧後,那尊瘟神竟也跟上來了。很努力要攀上崖頂的軒轅如相,在即將抵達崖頂時回首看向崖底遠處的方向,果然又找著了那抹陰魂不散的身影。自她逃離客棧起,身後的那傢伙聰明地與她保

  持著一定的距離,不急著趕上她,也沒打算將她給逮回客棧,他就只是遠遠的跟著而已。

  一心急著想解咒的她,才沒空理會他這回又是存著什麼心思,只要她能快點解決掉這個害慘了她的詛咒,日後她有的是大把機會可以好好殺他個十八回,或是追在他背後砍他一輩子。

  踩著崖邊一塊大石躍上崖頂後,軒轅如相才走了幾步隨即停了下來,並備感恥辱地想轉身爬下山崖,因為那個算準了她何時會到的老友,正站在自家大門邊朝她瞪大了眼珠子,而後……

  「哇哈哈哈!」

  聆聽著他中氣十足的洪亮笑音,軒轅如相極力忍住犯癢的拳頭一步步走近。

  「笑夠了沒?」都七老八十了,還笑得這麼起勁,都不怕會閃到腰呀?

  皓鋼邊笑邊揩去眼角溢出來的淚水,再瞄了瞄她高大依舊的身材後,又是捧腹一陣悶笑。「這是……這是哪來的水姑娘啊?」光是見到她這模樣,他就覺得為她奔波跑腿的代價真是太值得了。面皮很薄的她扳扳兩掌,「再笑本大爺就拆了你的窩。」最近拆房子這門功夫她可是練得技術挺純熟的。

  「不笑就不笑……」他揉揉笑酸的兩頰,一手指向站在遠處雪地裡的陌生客,「喂,外頭的那位是誰?」

  「路人。」軒轅如相怏怏不快地走進屋內。

  「……是嗎?」有這種經過荒山野嶺還位在高崖上的路人?

  「快說,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幫我?」一入內坐定後,她即等不及地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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