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,有時難免擦槍走火,但他總是會在歡愛過後,再來一次。
她不曉得,他和她之間的關係,究竟算不算一對戀人,但她不再讓自己多想,只珍惜地將這個男人鐫刻在心裡。
無論將來如何,她有這一段足以讓她刻骨銘心的快樂。
他又夢遊了,黑暗覆蓋著一切,再次的。隱約中聞到花香,他追尋著那味道,聽到溫柔的吟唱。
情不自禁的,他跟著唱,低低的唱。聽到那低吟,她醒了過來,他不在床上。她下了床,循聲找去,看見他在露台,但沒有再上邊牆,顯然竹林確實的擋住了他的去路。他蹲縮在那株長滿花苞的樹下,俏悄的唱。她聽不懂他唱的字句,但那曲調很好聽,他看起來很安詳。
「夜影…」她開口,叫喚他。
他回過頭,臉上浮現一絲羞窘,但他仍朝她綻出了一抹笑。
就是這個害羞的笑,讓她確定他在夢遊。
清醒的他,不懂什麼是害羞。
也許,她該問清楚,他為什麼會夢遊,究竟失去了什麼東西,但她不想逼他,她不想破壞現在這美好的一切。
至少,他已不在夜裡哭泣。
「來。」她微笑,朝著那個膽小羞怯的男人伸出手。
這一次,他毫不遲疑的握住了她的手,乖乖的和她一起回房上床。
她安撫著他,直到他再次睡著。
看著那個即使睡著,臉上仍掛著傻笑的男人。
忽然她知道,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,她都不介意。霎時間,某種領悟在心中生成。才短短些許時日,他在她心中,已佔據如此重要的位置。如果這不是愛情,她不知道什麼才是。緩緩的,她心疼的伸手輕撫他的臉龐,悄聲告白:「就算你也沒關係……」
在她假期的最後一個上午,門鈴毫無預警的響起。她嚇了一跳,因為她從沒聽它響過。原本還昏昏欲睡的她,本要起床去開門,他卻抬手阻止了她。
「妳睡吧,我去處理。」
這是他家,來按門鈴的,十之八九是來找他的。
她倦得睜不開眼,很乾脆的放棄。半晌後,當他下床出去,她才想到,樓下管理員怎會讓人直接上樓按鈴?
他走出臥房,刻意關上了門,大門外傳來一絲腥臭。
他擰起眉頭,卻仍是去開了門,他認得那個腐敗的味道。果然,門外不是人,是妖。一隻原形有著紅皮赤尾的妖,雖然仍是白天,但這傢伙是少數能在白日潛行的傢伙;多年不見,這妖魔又吸了更多的人氣,可在他眼裡,依舊是個沒用的東西。
瞧著那穿著西裝、皮鞋,打扮得人模人樣的魔怪,他冷冷開口。
「你來做什麼?」
赤尾眼裡閃過一絲怒意,卻很快的垂下了眼,恭敬的欠身道:「吾王,我本也不想來打擾您,但近日敵方次次近逼,我們損失許多人馬,再這樣下去,勢必會造成更大的衝擊-」
「那關我什麼事?」他不耐煩的問。
「您是我族的王,您擁有無敵的力量-」
「我不當王很久了。」他冷眼看著那妄想利用他的蠢蛋,「就算我還是王,你們全死光了也不干我的事。」
赤尾臉色一沉,惱羞成怒的失去了冷靜和敬語,忿忿不平的道:「你不能袖手,他們解決掉我之後,也會來找你,我們應該!」
他霍地秀出利爪,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傢伙的脖子。
赤尾瞪大了眼,驚恐不已,他早已預料他可能會動手,卻還是來不及閃躲他快如閃電的爪子。他想恢復原形,卻沒有辦法,這該死的垃圾有著無窮盡的力量,緊緊的箝著他,光是抓著,就能吸取他的力量。
「我對你們的遊戲已經沒有興趣。」他冷酷的警告道:「我說過,別再來吵我!」
「夜影?」
身後傳來她不安的呼喚。
他迅速收起爪子,鬆開了手。
「不要再有下一次,否則我就宰了你。」
赤尾撫著喉嚨,嗆咳著,跟鎗後退,差點摔跌在地。
他睥睨著那腥臭的妖,冰冷的吐出一個字。
「滾。」
跟著,他當著他的面,關上了門。
「是誰?」門內,傳來輕柔的女聲。
「走錯門的。」
「我以為這楝樓一層只有一戶。」
「他搞錯樓層了,我想他很快會下樓去。」赤尾瞪著合上的門,既憤怒又害怕,卻又不敢久留,他可以聽得出那句話中隱含的警告。他匆匆下樓,憤恨不已。他媽的,那傢伙原本不過是垃圾,連他的腳趾頭都不如,若不是他得到了力量,怎麼可能成為王?
不過是吃了些人,那些該死的神族,就想對他趕盡殺絕,若他能擁有像那王八蛋一樣的力量,他根本就不用拉下臉來求他!
他早要大人給他力量,那懦弱的王八蛋卻不肯,只求在地底苟安。
如果他有那本咒書,絕對可以超越那垃圾。
他才是純種的妖,不像那傢伙根本連吃人都不敢,他才應該是魔聖妖王!
那垃圾竟然用那種鄙夷的眼神看他,竟然敢看不起他!
他要力量,他一定要擁有超越一切的力量,可是大人的咒書,幾千年前就被偷走了,被那該死的垃圾偷走了,偷給了擁有神之血的巫女,但巫女現在和神族在一起,而且她卑鄙又聰明,他根本無法動到她。
都是那巫女的錯,都是那垃圾的錯,他費了好大的功夫,好不容易才得到那巫女,吃了她的血肉,擁有在日間行走的力量,誰知那巫女卻反將他一軍,壞了他的大計。雖然最後他脫離了那個結界,脫離了那黑暗的深淵,重新擁有了自由,但他吃的卻不夠,還不夠。他的力量,和那垃圾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,他試圖吃人來補足,卻反而驚動了神族,數千年來,他被神族的獵人追殺,不斷逃亡,沒有一天過著安逸的日子。
如果他擁有力量,如果他也能擁有那種無敵的力量,就不用怕神族,不用怕樓上那該死的東西,不用再披著人皮的外衣,四處東躲西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