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力量、他要力量、他要力量-
他焦慮的走在街上,忽地,猛然抬首,看著那豪宅頂樓。
那女人,很香。
他認得那個味道,只是剛剛太緊張,時間又過了太久,才沒發現。
但現在站在這裡,他可以嗅聞到那特有的芬芳。
她是那個女人,那個供奉者,那個守門人!
大人被宰殺時,他知道下一個會是他,那驚人的力量讓他害怕,所以他逃到了森林中,比誰都還要早,比誰都還要快,甚至在那女人驅使守護者之前。
他走不出森林,但他就躲在那裡,他看到了,那垃圾因她而瘋狂。
方纔在樓上,他收起了爪子,就在那女人出現之後,迅速鬆開了手。那垃圾放過他,不是因為善心大發,也不是因為同情他,而是因為不想讓那女人知道。那垃圾不想讓那女人知道他是妖!
他不曉得這兩個是如何又遇在一起的,但顯然那女人不記得了,他懷疑垃圾還記得,他之前根本把遭到俘虜的事全忘了,所以才讓他有機可乘的混回他身邊尋求庇護。誰知道才沒幾年,他卻又說他厭倦了,突然撒手不管,丟下一切,消失無蹤,害他又開始逃亡。
可惡的垃圾,無論他記不記得,顯然他還是很在乎這個女的,才會在幾千年後,又和她的轉世在一起,才會不想讓她知道他是妖。
赤尾擰著眉,快速的想著,動著腦,然後陰森的奸笑。
就在那一秒,他知道該如何獲得力量。
他在做夢。惡夢。惡夢。
夢裡,他是膽小怯懦的垃圾,被妖魔鬼怪欺壓、被魑魅魍魎奴役;夢裡,他被背叛,被欺騙,被毆打,卻只能蹲縮在黑暗中哭泣;夢裡,他到處尋找失去的寶物,卻四處不見蹤影……他嚇得驚醒過來,抹著汗濕的臉。
該死,那東西不可能是他,他才不是那種沒用膽小又懦弱的廢物!
他喘著氣,想擁緊那讓他安心的女人。
凌晨五點,天還是黑的,但懷裡的溫暖已不復存在。
驚慌,再次逮住了他,直到他聽見她在客廳,輕輕推開落地玻璃門的聲音。
他下了床,出了房,穿過廳。
她裹著披肩,站在露台的水池旁,在寒夜裡,仰望那株新來的樹。
「秋然?」
她聞聲,驚訝回首。
她的名字,從他嘴裡說出來,是如此自然,一點也不突兀。
她喜歡他的聲音,喜歡聽見自己的名自他的嘴流瀉而出。
這個男人,似乎從不知冷是什麼。
看他醒來連衣服都沒穿,就跑來找她,讓她心中微疼又暖,不覺叨念著。
「你總有一天會感冒的。」她把身上的大披肩敞開,包圍他與自己。他伸手,環住她纖瘦的身體。她將腦袋枕在他胸膛上,不自覺的喟歎口氣,輕喃道:「我以為你還在睡。」他醒了,因為她不見了,害他做了惡夢。不過,他才不要承認,他不想提起那個荒謬可笑的夢。
他收緊長臂,將她緊摟在懷裡。
她的溫暖,讓他安心。
雖然自己不覺得冷,但他知道她很冷,他可以看見她呼吸時吐出的氤氳白氣。
「這麼冷,妳跑到外面做什麼?」他想直接把她抱回床上去,卻又好奇。
她睡得夠久了,覺得餓,起來找吃的,卻發現屋外有著繽紛的色彩。
「看。」她從他懷裡探出手指,指著那株枝條分明的樹。「花開了。」
他抬頭,順著她的指引看去。
寒夜中,無月,只有冷風。
但露台上有夜燈,微弱的燈火映照在那株樹的枝條上。
原本含苞的花蕾,竟在一夜間,全數綻開。
粉嫩的花開了滿樹,迎風搖曳著,像飛舞在空中的蝶。
毫無預警的,心頭猛然一抽。「這是……什麼花?」他啞聲問。
「紫荊。」腦海中猛地一疼,痛得讓他白了臉。她昂首對他微笑,他卻突然感到害怕。
察覺他的不對,她斂去了笑容,擔憂的看著他。
「怎麼了?你還好嗎?」
「沒,我沒事,只是頭有些痛。」他壓下那莫名的驚懼,擁著她道:「外面太冷了,我們回房吧。」
「你真的該記得穿衣服,我去幫你泡壺熱茶。」她叨念著。
他知道她以為他被寒風吹得冷到,他沒有多解釋,也不敢去深想。
那一閃而逝的影像,讓他恐懼得連心都在顫。
「我不需要茶。」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,走回房裡,回到床上,啞聲道:「妳陪我就好。」
原以為她會抗議,但她卻抬起了手,撫著他蒼白的臉,然後如他所願,昂首溫柔的親吻他,驅散了他心頭的惡寒。
第十八章
那一天,風輕日暖,天藍得像海。路上的行道樹,都抽出了嫩綠的芽。她想,春天將來,不禁微笑起來。他把車停在公司門口,她下車前,回頭和他交代,「等我一下,我拿個衣服,馬上出來。」
他拉住了她,傾身討了一個吻,直到她全身發軟,才放開。她面紅耳赤的下了車,走進公司,要去拿洗好的衣服,送去客戶那裡。
進門前,她回首,看見車裡的他仍在看。
看她。
看得她心中暖暖。
這是尋常的日子,她忍不住妄想,未來都如這般。
洗衣室裡,如平常一樣人來人往。她拿了衣服,回到走廊上,才跨出門,廊上一陌生男人便迎面而來,她還沒來得及反應,那人就張開了嘴,噴出一口烏臭的惡氣。那味道難聞至極,奪走了她的力氣,她屏住氣,卻已來不及,瞬間軟倒。赤尾撈住她,迅速掏出從人類那裡搶來的法寶,張開結界。
這東西,可以有效斷絕他和這女人的氣息,讓那垃圾找不到他們。
他將那女人扛上肩,緊張的迅速從後門離開。
不見了。她的聲音、她的氣息,在瞬間完全消失。他心一驚,開門下車,飛快衝進那楝大樓,穿過廳門、走廊,到洗衣室裡,但她不在那裡。
他抓住那個在櫃檯後收衣服的人,慌張的問:「佟秋然去了哪裡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