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笑,她的淚,她溫柔的吟唱!
你好,夜影。
他恐懼不已、卻聽見赤尾不甘的威脅。
「你不想她死吧?我只是要書而已,只要你把書拿來,我就把你的女人還你,除非你想她前世今生都死在你手上!」秋然被那收緊的尾巴,描得一陣暈眩,幾乎無法呼吸,卻仍聽到那字字句句。這妖怪在說什麼?他到底在說些什麼?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她驚慌的想著,視線和思緒卻開始渙散。不要,她不想死,還不想-
淚水從眼角滑落,她不想就此失去意識,黑點卻佈滿眼前。
就在她要昏迷的那瞬間,聽到他震天動地的怒咆。
「我沒有!你說謊!你說謊-」
那緊抓著她的長尾突然鬆開,她摔跌在地。
紅皮妖怪的尾巴,被某種銳利的東西斬斷,鮮紅的血噴灑在她臉上,她睜眼只見夜影的手插在那妖怪的胸口,滿臉猙獰。
「我沒有殺了她,沒有!」
赤尾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暴怒的傢伙,他怎樣也沒料到,他竟會不顧那女人的安危,突然出手。他咳出了鮮血,害怕的擠出哀求:「不要-放了我!」
「我沒有!」他沒有理會他的懇求,憤恨的捏爆了那妖怪的心臟,狂吼:「我沒有!」
妖怪瞪著銅鈴大眼,痛叫哀號,在瞬間死去。秋然驚恐不已,害怕得無法動彈。他將染血的手拔了出來,手爪上鮮血淋漓。「我沒有……」
他看著自己染血的手,喃喃自語著。
「我沒有……」
淚水,滑落他染血的臉龐。
因為恐懼,她不由自主的輕顫著,眼前詭異恐怖的景象,竟如此熟悉,像藏在靈魂深處的惡夢。
寒風吹拂而來,捲起漫天落葉。
埋藏已久的痛,掙扎著,蠢蠢欲動。
不,她不要!
我一定會保護妳……
她喘著氣,遮住了雙耳,試圖抗拒聽那承諾,卻阻止不了。
落葉翻飛著,林葉沙沙作響。
紫荊、紫荊……
塵封的記憶紛亂而來,殘暴的踐踏著她。我會守著這座山,我會繼續上山供奉,我會心甘情順的留在這裡,我不會嫁人,不會生子,一輩子都不會離開,到死都會留在這袒……她看見無數的臉孔,聽見自己懇求的聲音。我拜託你!看在夜影曾經救我一命的份上……請放他一條生路……
我求求你……我求求妳……我求求你……
她看見他的臉,傷痕纍纍,狼狽不堪,帶淚的臉。
妳一起……我們一起……
她哽咽著,記起那久遠的深情。
我不能……我很想,但是我不能……
不,她不要。她閉上眼,但那些聲音,那些曾經,卻不肯放過她。
但那裡……沒有妳……
他悲傷的說著。
那裡,沒有妳。
心,揪緊,熱淚盈盈滾落。
她大口的喘氣,卻止不住那彷彿從全身細胞中,不斷泉湧的苦。
妳會後悔的……不會的,我不會後悔的……她感謝的說,但下一秒,她卻看見,感覺到,他的手插入了她的胸口,握著她的心。
她氣一窒,只覺得痛,淒苦充塞心胸。
告訴我,妳是誰?
胸中的悔恨和痛楚,是如此鮮明,幾乎撕裂了她。
他忘了,忘了,全忘了!
為什麼?為什麼忘了?為什麼忘了?你怎能忘了我?
她看見他渾身一震,轉過頭來看她,才發現自己竟大聲喊了出來。
他臉上血色盡失,無法置信的瞪著她,像被人狠狠砍了一刀。
他的眼裡,有著迷惘困惑,和更多的驚恐。
她淚流滿面的看著他,巨大的痛苦滿溢而出,她壓不下那藏了千年的苦楚,只能任其傾洩而出。
「你怎能忘了我?怎麼可以?!」
他震驚的瞪著她,被她憤懣的怨恨打擊著。
她的吶喊迥蕩在空中,震耳欲聾。她的身上有血,恍若當年。他可以看見,他把手插入她的胸口,感覺到她的心在他手中停下,當他抽回手時,她軟倒在地,停止了呼吸。他害怕的後退,熱淚飄飛。
「不,我沒有殺了她,我沒有忘了妳!」
他開口否認,痛苦的吶喊咆哮著。
虛假的記憶,卻因她的質問,在腦海裡片片剝離,露出殘酷的真實,他捧著劇痛的頭,跪倒在地,所有朦朧不清的一切,都現出原形。
人類的背叛、妖怪的毆打、失去的光明!
你這個垃圾!
這不是真的!這不是真的!他不是那膽小懦弱的垃圾!不是-
你不是垃圾……
那溫柔的聲音,教他淚水滾落,心頭緊揪。
然後,他看見了她的容顏,她的微笑,女人的名字清楚浮現在心頭。
「紫荊……」
溫柔又善良的紫荊,會煮飯給他吃的紫荊。他恐懼的顫抖著,想起。天啊,是紫荊!他殺了她,他該保護她的,他卻親手殺了她!驚恐從每個毛細孔中迸發出來。
他怎能如此愚蠢?他怎能這樣對她?
他抬起頭來,驚慌的看著那含淚指責他的女人。
你怎麼可以忘了我?怎麼可以?
聲,隆隆,如雷,轟得他心神俱焚。
「秋然……」
就是紫荊。
兩人傷痛的視線,穿越千年的時空,在空中交會。
她環抱著自己,痛苦的看著他,淚濕滿襟,像隨時就要碎去。
他倉皇起身,跟鎗朝她走去,想觸碰她,想擁抱她,想和她道歉辯解。
可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秒,她卻往後瑟縮,激動的顫聲開口。
「不要!別碰我!」
他渾身一僵,大手停在半空。「別……碰我…」她的眼裡,有苦,有恨,還有無盡的傷痛。「你走……」她含淚看著他,抖顫的說:「你走……我不想再看到你……」
世界,因她的拒絕而晃動。
她說的每一個字,都像利刃,插在他心頭。
她就在伸手的距離,他卻無法觸及。
咫尺,卻千里-
他的瞳眸收縮著,沒有辦法呼吸,無法動作。
他的手,和前端尖利的爪,還沾染著血,骯髒污穢。
看著那個滿臉是淚,怨恨他的女人,他喉頭瘠痙,無法成語。
她叫他走,又叫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