滿懷愧疚的秦日陽迎了上去,用著誠摯口氣說:「怎麼會呢?我們正在等你呢!」
「哼!等我?何必惺惺作態,回山上去種你的菜、養你的花、捉捉果子上的蟲吧!」秦日帆不想把場面弄得這麼僵,可是只要一見到樣樣都比自己強的秦日陽時,自卑感就油然而生,想用惡毒言語去傷害他。
從小他就知道爸比較偏愛日陽,因為他是正室所出,而自己只是個妾生之子。
儘管爸一再對外宣稱自己是秦家長子,但他心裡很明白,真正的繼承人是誰,而日陽的母親也不停的提醒他的身世,告誡他要謹守本分,不要妄想貪圖日陽應得的地位。
他不甘心,同為一個父親所生,只因姊妹先後嫁入秦家的身份不同,而使得他不敢理直氣壯的以秦家長子自居,在各方面的成就更比不上「次」子。
再加上爸不時的刺激,以繼承權為誘因,逼得手足間暗中較勁,他才會因賭氣而落到此時這種下場。
「大哥,今天是爸的壽辰,你就收兵一天,不要把氣氛弄得這麼擰。」秦日軍趕緊開口打圓場。
「好像我這廢人一出場,每個人都得戰戰兢兢,怕我站起來攻擊你嗎?」秦日帆自嘲地轉動輪椅。
「大哥,你何必傷害自己來折磨大家,我們沒有惡意。」秦日軍覺得他的腳並非沒意識,只是站不起來而已。
「是的。」他示意看護將他推向秦正德眼前,「爸,很抱歉,破壞你的壽宴高潮。」
「你是我兒子,你想怎樣破壞儘管破壞,只要你痛快就好。」他以慈祥面容對秦日帆說道。
父親的縱容語氣,令他少了一絲戾氣,「我想我還是離開比較好,以免掃了你的興致。」其實在他的心靈深處,仍是渴望父親重視的孤寂小孩。
「胡說,難得你們三兄弟都到齊,我不許任何一人缺席。」對這個兒子,秦正德只有抱歉。
要不是自己的剛愎自用、急功好利,怎麼會連累日帆受傷,必須以輪椅代步,失去往日飛揚的神采,手心、手背都是肉,他一樣心疼呀。
「對啦!大哥,連二哥都不辭辛勞地從山上下來,你就不要急著離開。」秦日軍帶笑地打圓場,雖兄長的心結他明白,卻無力化解。
「我的存在只會令秦家蒙羞,何必要我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呢?」其實他是不想在秦日陽面前丟臉。
「不要這麼說嘛!至少你也要先看過弟媳再說。」秦日軍想辦法要留住他。
「弟媳?!你要結婚了?恭喜。」對於秦日軍,秦日帆雖不親近但對他也存有一絲手足之情。
秦日軍開懷地擺擺手,「不是我啦!是二哥要結婚,你看準新娘子是不是很漂亮?」
順著他的視線望去,秦日帆看到一位高挑妍麗的絕色美女,動人的深邃五官,微鬈的嫵媚秀髮,一雙黑潭似的雙眸似在說話,而有一點動心。
似乎從小他和日陽就很容易會喜歡上同一件事物或人,他們常常為了吸引同一個女人的注意,而使出渾身解數地去爭取,直到一方勝利為止。
只是,當身體某一部分受創,另一部分就特別敏感,他覺得黑色不是她的原色,應該有另一種顏色來襯托她的美麗,例如金髮、綠眸。
秦日帆冷冷地道:「我認為真實的她更漂亮。」
這句話只有三個人聽懂,秦日陽,珍妮和她父親。
「你的觀察力值得嘉許,一點也不像廢物。」珍妮露出一貫的招牌笑容。
秦日帆無法逃過她撒下的笑網,明顯得有片刻失神。
而週遭的人則是被她脫口而出的直言駭住,以致沒注意到他臉上細微變化。
「你講話一向都這麼直接?」知道自己應該會心痛,但他卻沒感覺。
「就像你的腳一樣直接。」珍妮覺得他的腳明明可以復健,卻放任肌肉壞死。
這句話堵得秦日帆氣息不穩、胸膛起伏不定,而氣悶不順地想找人發洩憤怒,首當其衝自然是他如芒在背的兄弟——秦日陽。
「是你告訴她的?是你害我一輩子站不起來,是你,全是你,你為什麼要毀滅我的世界。」他歇斯底里地開始砸手邊所能碰觸到一切。
見狀,秦日陽和秦日軍怕他傷到自己,便捉住他不斷揮舞的雙手,在賓客驚嚇的眼神中,推他到樓下的書房。
隨後而至的是秦正德和珍妮父女倆。
「你冷靜一點,我什麼都沒說,不要衝動。」秦日陽扯著喉嚨對他喊。
「我知道你討厭我,處處排擠我,恨不得我沒出生。」秦日帆一失去理智,就會口不擇言。
「我沒有,你是我兄弟呀!」他沉重地說出這句話。
當年秦日陽年輕氣盛,樣樣要強出頭,根本不顧及他人的想法,一味地往前衝,所以得罪不少人。
正好爸為了繼承權問題,提出一項艱難的工程投標案要他們兄弟倆去爭取,說只要誰得標,誰就可以成為秦家唯一的繼承人。
由於兩人競爭激烈,不時使出卑劣手段去竊取對方所得,在一次機會中,秦日帆無意從工作人員手中拿走標明給秦日陽的最機密文件,只限本人拆閱。
他得意地以為搶得先機,殊不知是旁人報復秦日陽的特製炸彈,一拆開,他馬上被炸彈威力彈到牆上再落地,自此雙腳再也無法站立。
於是他開始變得憤世嫉俗,暴躁剛愎,完全不理會人群的獨居在秦宅後的一棟公寓裡,過著自暴自棄的生活。
家人幾番勸解無效後,也就由著他去,從此秦日陽就厭倦了商場生涯上山種菜去,秦家頓時少了兩個兒子。
「兄弟?!你對一個殘廢稱兄道弟,你不覺得好笑嗎?還不如讓我死了,大家落個清靜。」
「你不要……快放下,不要殘忍的傷害自己。」秦日陽緊張地看著他手拿拆信刀。
珍妮實在看不下去他以自殘方式來毀滅自己,筆直的長腳一跨,當場巴掌一揮,取下他手中的拆信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