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著頭接過提袋,快步走向洗手間。
唉,乾脆讓她死了算了,怎麼會在他面前發生這種事,真是糗斃了!
他會怎麼想?
他一定會想,這是什麼樣的女人,怎麼會這麼糊塗?連這種事都沒有作好防備。
唉喲,老媽,真是被妳害慘了。
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,她硬著頭皮走了出去。
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,他忍不住柔聲安慰她。
「快別這樣了,我們現在就下山,找一家店買條褲子。走吧。」他對她伸出手。
她沒伸出她的手,只在原地躊躇著。「可是這樣會弄髒你的車……」
這是什麼問題?
由此可知,一向聰明能幹的她大約是嚇傻了,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可能滿大的,他的同情心油然升起。
「我們一定可以想辦法解決的,不要擔心,走。」說完,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往停車場走。
他在皮椅上墊了幾張報紙讓她坐,一路上她都不說話,直到他們找到一家服飾店,買到她需要的東西,她的臉色才稍稍恢復自然。
「主任,對不起,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。」她終於恢復正常,轉頭對著手握方向盤的秉勳說。
「人總有不便的時候,妳別放心上了。」他不忘轉頭對她鼓勵地一笑。
「那你這件夾克,我會趁假日再去買一件還你。」她說。
「不用了,洗乾淨後看妳要留著還是還我都可以。」這件不足掛齒的小事,不知道她幹嘛一直提。
「這樣不好吧?」新買一件,她不見得能買到一模一樣的;洗乾淨後她留著或還他也不太對勁。
他看她蹙眉,一臉為難的樣子。
「好像不管怎樣做,妳都覺得怪怪的。那這樣好了,那件外套就當妳弄丟了,妳請我吃頓飯,賠償我的損失,這樣總行了吧?」
「嗯……好吧。」那以後大家就可以互不相欠,這樣處理真的不錯。
「好,那妳哪天要請我吃飯,再通知我一聲。」
「好。」她對他露出一個淡雅的笑容。
她難得笑,這一笑,卻笑得教他怦然心動,亂了方寸。
他一直想快點將烏龍所好好整頓一番,帶著好成績回到司裡陞官,又擔心太久沒和司裡的人事聯絡會斷了回去的路,所以他才勉強同意替司裡安排這件外賓行程的工作。
但莫若鴻一日比一日更加吸引他,教他原本急著回去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。
她是個很好的人才,如果她真的不想離開這個地方,他應該想辦法讓她考上,成為臥龍地政事務所的正式職員,甚至是主管。
至少回台北前,他可以為她及事務所做這麼一件事,他想。
幾番心思後,他轉頭,見她已經睡著了。
她睡著的模樣看起來很恬靜怡然,讓他不覺微笑起來。
他愉快的聽著輕音樂,將車開回臥龍鎮,才輕聲喚醒她。「妳要回家還是去店裡?」
她轉身看看窗外。「啊,我們已經回來啦?送我回我家前面的巷子口就好了,謝謝。」
見鬼了,她是怎麼回事?竟然自顧自地睡得這麼沉,把主任當司機,她真是夠了。
他依言在她家巷口前停車。「明天妳有辦法跟我出去勘查行程嗎?」
「我可以。」她簡短而篤定的說。明天她一定會保持正常的工作能力,不會再出狀況了。
「好,那明天我們把兩天的行程一天跑完,我們早點出發,明天八點我在這裡等妳。」
「是。」
說完,他對她頷首離去。
若鴻呼了口氣,今天可真是超級漫長的一天。
她慢慢走回家,見老媽斜躺在沙發上看電視,轉身見到她──
「咦!妳怎麼穿這樣?我買給妳的裙子咧?」
「喔,別提了。我實在是無福消受妳的禮物。」
「到底怎麼了?」
「我『大姨媽』來報到,弄髒了裙子;妳又換了我的包包,讓我找不到衛生棉,讓我在我主任面前爆糗,這樣妳高興了吧?」
「唉喲,我是好意溜,想說難得和妳那位帥得不像話的主任出差去,當然要穿得美美的啊。像妳這樣每天穿得黑漆漆的,他怎麼可以看到妳的美麗?」
「拜託,媽,他不需要看到我的美麗,他只要看到我的能力就可以了,好嗎!」
若鴻沒好氣的把長髮用支鯊魚夾夾起來,走進浴室淋浴。
莫媽媽聽著浴室裡傳來的嘩啦啦水聲,想起趙主任每次看著若鴻的眼神,還有他到店裡來聊天,每次一談到若鴻就眼睛發亮的模樣。
轉頭對著浴室扯開喉嚨:「妳真該去檢查一下視力!」
若鴻洗好澡,披著浴袍走出來。
「媽,妳剛說什麼?」
「我說妳該去檢查視力。」
「我眼睛好得很,要檢查什麼視力啊。」
「妳真看不出來你們主任對妳有意思哦?我看他看妳的時候都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。」
「哈!妳才該去檢查視力啦,他對每個人都嘛一視同仁,全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,還含情脈脈咧。我看喔,妳連續劇要少看一點,知不知道妳已經中毒太深了。」
「喔,自我長眼睛生眉毛以來從沒見過像妳這麼遲鈍的女孩。算了算了,我不管妳了,我去睡美容覺比較實在,妳也早點睡啊。」
「好,媽,晚安。」若鴻打開吹風機,說。
*** *** ***
當秉勳一早看到若鴻又穿回黑色褲裝,他忽然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穿,以她這樣好勝的個性,斷然不想再發生像昨天那樣的狀況。
她一上車,他便先給她一個微笑。「早。」
「主任早。」她完全恢復原來嚴肅冰冷的樣子。
「用過早餐沒有?」
「用過了。」
「這張名片給妳,這位女醫師婦科很強,找時間請她看看吧。」
她一臉駭然地望著他手上的名片。
噢,我的天!他記得,他還記得!
為什麼他就不能忘記昨天的事,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一般?
她很快轉過頭去,悍然地說,「我不需要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