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一起望著隨著流水而去的木頭。
她伸了個懶腰。「不是說餓了?我還欠你一頓飯。走,我現在請你。」
「去妳們店裡哦?」這樣不是擺明了他對她媽做的春卷不賞臉,這樣不會對莫媽媽不好意思嗎?
「你不必非得忍受我們店裡的食物。帶你去一個不錯的地方。」她說。
第七章
若鴻帶他到鎮上一家鐵板燒店,黑壓壓的人群,讓他有些詫異,這麼鄉下的地方,哪來這麼多客人?
他們一進門,就聽到一個戴著白色廚師帽、在餐檯前炒菜的胖師傅爽朗的招呼聲:「啊,若鴻啊,今天怎麼有空來?」
「喔,李師傅,我帶個客人過來吃飯。」她笑說。
他看看店裡,每個師傅面前都客滿。「找不到師傅了溜,不然,妳自己來吧。自己開爐啊。」
「好。」說完,她拉著他的手,閃過幾乎是背對背的客人,小心翼翼的走到店裡最角落一個餐檯前,請他入座。
他看著她將長髮束起,利落地從櫃子裡拿出圍裙,戴上廚師帽,打開爐火,洗好手,拿出全套廚具,站在他面前的儼然是位專業的廚師。
「吃什麼?」她銳利晶亮的眼神裡有股笑意。
眼前這位曾經調出一杯口味超級可怕果汁的女人,真的會作菜?他有些一遲疑地望著她。
「你吃牛肉吧?」她很專業地問著客人。
「嗯。」既來之則安之,就……看看吧。
助理很快為他遞上白飯,她熟練地在他面前鋪上一張錫箔紙,然後開始在他面前快炒牛肉。
他眼花撩亂地看她放油、爆香、放肉片、調味,她的手法專業、流暢而敏捷。
三兩下,他面前就多了一份香氣四溢的炒牛肉。
她望著他,微微一笑。
低頭又快炒了兩樣青菜,時間控制得剛剛好,就在他品嚐完午肉,青菜便依序送上來。
他邊吃炒得青脆的青菜,邊看她熟練地清鐵板。
「看不出來妳還會作鐵板燒啊。」他驚訝的是,菜餚的味道真好!
「我有乙級廚師執照,以前曾經在這裡打過工。」她淡然地說。
「對啦對啦,小鴻以前在我們這裡的時候,客人都嘛要排到門口去。她呀,只要繫上圍裙、戴上廚師帽,就絕不只是隨便炒炒,一定會端出極有水平的菜來。」收碗的歐巴桑說。
「我老公想邀她入股,她都不肯咧。還不是她老爸,沒事幫她找個什麼地政事務所的缺,我們都好想她耶。」老闆娘邊幫客人盛飯邊說。
在兩人邊忙邊談之間,她又炒好一份海螺,正要鏟到他面前。
「喔,夠了夠了,我吃得太撐了。」他抬頭對若鴻說。
「喂,你傻瓜喔,沒嘗到若鴻炒的海螺,你根本就是白來,那個誰,再去盛碗白飯過來。」老闆李師傅說。
「李師傅別這樣說,他是我們事務所的主任。」若鴻低聲提醒。
「主任喔,啊,難得主任來,小陳,啤酒整箱給我拿過來。小鴻,冰櫃裡有的統統拿出來炒。我今天一定要請主任喝酒喝個痛快!」李師傅開心地坐下來說。
「李老闆,喝酒絕對是沒問題,只是您在忙,我們改天再喝,不必趕在這一時。」秉勳笑說。
「那個,叫我兒子去服務就好,我們喝一點,來,乾杯!」李老闆爽朗的把啤酒干光。
秉勳只好也喝了一杯。
酒杯剛落,又被斟滿。
他張大眼睛望著那滿滿的酒杯,難道真要這樣拚?
他還在猶豫,李師傅又一骨碌地仰頭把酒喝乾了。
秉勳望著李老闆,不是吧?不是真有那麼渴吧?
他只好仰著頭,把酒也給幹了,喝得他一肚子就一個字:脹。
「好,主任您真豪爽,我就喜歡您這種個性。來,無三不成禮,我們再乾一杯。」
啊?還來?
秉勳想都不想便看向若鴻,只見她冷靜的把炒好的鮮蝦放在面前兩個男人面前。
李老闆在這一瞬又喝光了杯裡的酒,還滿足的發出「啊」的一聲。
若鴻拿起秉勳被斟滿的酒杯,二話不說便喝光了它。
「妳……」秉勳起身要阻止,她已經喝完了。
「若鴻,妳這樣就不對了喔,我和妳的主任喝酒,妳攪什麼局咧?」李老闆質問。
「李師傅,你是大老闆,海量是必然的,但我們主任也未必喝輸你,但是他都說了,改天再較量,今晚是我專程請他吃飯,你硬要請他拚酒,如果他晚上還有事,不就變成我耽誤了他?不然就我和你拚吧?」她微笑說著。
「才不跟妳喝,妳是酒鬼轉世,怎麼喝都不醉,真……沒半點意思。好了,那……主任,我們就這樣,這樣約定喔,下次,你,你專程過來,不要帶這個滿身是原則的若鴻過來,我們喝個痛快。」李師傅帶著幾分醉意說。
「好,沒有問題。」他擺出招牌笑容。
李老闆被老闆娘扶走,還被她罵著──
「啊酒量也不是多好,還敢找人家拚酒?全鎮有誰不知道你叫李三杯,就一張嘴會唬人,以前還不都靠若鴻幫你擋酒,真是!也不怕人家笑。」
若鴻微笑聽著,開始關爐火,收拾工具。
秉勳吃完最後一尾蝦子,去了一趟洗手間。
此時,她已經脫掉廚師服、洗過手、埋好單,在櫃檯處等著他。
「我們走吧。」她說。
走出鐵板燒店門,晚風徐徐迎面吹來,讓人有說不出的舒服。
秉勳對走在他身後的若鴻說:「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。妳怎麼知道我未必會喝輸李師傅?」
她精亮的眸子望了他一眼──
「你一上任,就對事務所裡大小事情知道得非常清楚,居然連阿霞小吃館都知道,那你一定是去向剛退休的葉主任打聽來的。」
「妳就那麼確定?」他的眸子帶著滿意的笑容。
「葉主任當初退休時是抱著滿腹的怨懟離開的。照常理而言,他只會冷眼笑看即將接他位置的你,可是,他卻反常的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,那就只有一種可能。」她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