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給?那我就一腳把他踹到太平洋去。」若鴻笑說。
「哼,講得可好聽,到時就怕妳捨不得。」莫媽媽冷哼。
「我會捨不得?恐怕是妳吧,妳對他的好感連木頭都看得出來。」
「嘿嘿,那倒是。他笑起來可真迷人不是?」
若鴻打開冰箱忙著找吻仔魚,沒聽到老媽的話。
莫媽媽不捨地看著若鴻忙碌的背影──
這孩子的運氣一直都背,真希望這位趙主任能讓這苦命的孩子交上一點好運道,不管是工作或感情,她真的不能再有一次打擊了。
「煮好了端一碗我嘗嘗,要拿給病人吃的,一定要零缺點才成。」莫媽媽對她交代著。
「知道了。」若鴻對著要走出去的老媽應著。
*** *** ***
下午五點多,若鴻騎機車提著煮好的鹹粥到秉勳住的地方,推開門,見他正蹲在院子的草地裡。
「主……」看到他眼裡的不同意,她馬上改口:「你在幹嘛?」
「妳過來看看。」他招手說道。
若鴻走過來,見他正指著草地上的酢醬草對她說:「有種傳說說幸運草第一片葉子代表信仰,第二片代表愛情,第三片代表希望……當多出一片葉子時,這片代表幸運。」
她果真看到他說的那片代表幸運的幸運草。
「我從來不相信這個傳說,因為從來沒真的看過。」說完,他小心翼翼的將它摘下來,牽著她的手,將它放在她的掌心上。
「給妳。」他說。
她驚奇的看著掌心上那四個心形葉片。
「為什麼?」這明明是他發現的。
「這是妳第二次問我為什麼了。」他得意的說。
「……」難道是和他在一起,讓她變笨了嗎?
「因為我相信妳就是我的幸運草。」他將手輕輕地蓋在她托著幸運草的手心上,很認真的說。說完,他抬眼望著她笑,笑得像個孩子般稚氣而無邪。
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讓她產生某種深遠的憂慮,她很怕,怕自己將永遠難忘此刻笑著的他。
也許因為知道兩人分開純屬必然,所以這次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,而是一起坐在院子裡,靜靜看著遠方的夕陽,默默地陪伴著彼此。
這對從來不去想未來的若鴻來說,已經很足夠了。
*** *** ***
為了幫秉勳贏得為民服務獎,好實現他回台北的願望,她默默打點著所有她能注意到的細節。
她在事務所外面的公用電話上貼心地裝上便條紙和筆,還徵詢趙主任同意,在服務台前裝了一台電動木馬,讓帶孩子來申請謄本的家長可以暫時讓服務台人員代為照顧。
她甚至利用假日,默默清查事務所內所有有地籍問題的案件,特別是逾期未辦繼承登記又將屆滿國家托管期限的繼承案件,她都主動聯繫當事人瞭解實際狀況後,協助辦理家族會議,辦理繼承登記。
每天她都提早一個鐘頭上班,在事務所的花圃裡摘種當季的草花,當臥龍所貼出公告或政令倡導時,只要有民眾前來看公告,她就會送出一盆草花;消息漸漸傳開,臥龍所的公告欄前忽然變成一個熱鬧的地方,甚至上了地方報紙的版面。
這天早上七點五十五分,她和往常的日子一樣,整理好花園,脫下圍裙,打開辦公室的門,走進茶水間簡單梳洗後,回到座位上剛好八點整。
毫無例外的,她的桌上多了一杯泡好的熱茶,一張畫著秉勳笑臉的漫童畫紙片。
她轉頭看往主任辦公室,沒錯,燈亮著。
她微笑著。
他的心意她懂,他應該是看她每天一早在花園忙,所以心裡過意不去吧。
她承認,他的確是個難得的好上司。
她以為,自己願意心甘情願犧牲自己的私人時間為他做事,是因為他對她的賞識和重視。
低頭喝了一口他為她泡的茶,入喉的茶湯清香而回甘;她兩手端著磁杯,細細品嚐那樣的滋味。在他離開臥龍鎮之後,她也只能將這種茶香和他的笑容一併收到記憶裡。
喝過茶,她將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。主任每早九點準時要在內部網站上瀏覽最新的地政修正法規,她得在一個小時內搜尋最新法規訊息,然後張貼公告到臥龍所的內部網站上。
雖然秉勳最近沒再交辦什麼案子,但因為要做民意調查和資料搜集匯整的工作,她覺得每天八小時似乎不太夠用。
儘管每天忙忙忙,忙得昏天暗地,但她一定每晚準時十點鐘上床,卻沒能馬上入睡,因為從趙主任病好了之後,他每晚都會在她睡前打電話給她。
記得第一次在晚上九點五十五分接到他的電話時,她充滿疑惑的聽著他說──
「既然我都有妳的手機號碼了,不善加利用實在有些可惜。」他說。
「你……人不舒服嗎?」她記得她留手機號碼給他是要讓他在緊急情況時打給她的。
「還沒。但要是妳現在掛了我的電話,我就會開始……不舒服。」他笑說。
聽完,她沒好氣的勾起嘴角。
「在擔心什麼事嗎?」她問,也許他只是失眠了,想找個人聊聊。
「很多。我擔心妳不知道會不會為了公事累得沒空讀書,擔心妳會不會忘了跟老吳打賭要考高考的事,擔心妳有沒有讀不通的地方沒有人問……」
她被他的語氣逗笑了。
「我不知道主任這麼憂國憂民。」
「妳不知道啊,真是孤陋寡聞。雖然看起來不像,但我一向是個好人。」
雖然他的語氣充滿自嘲,她也無可避免的被他逗笑了。好人嗎?他的確是。
「謝謝主任關心。土地法我已經念過一遍了。我沒忘記打賭的事,也一定會去參加今年的高考。還有,你的筆記很實用,暫時還沒有讀不通的地方。」
「那就好。妳早點休息。晚安。」說完,他便先掛了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