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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頁

 

  梁芝旗大步走,走出餐廳,走過湖畔樹林。她急步走,不想停。 BBS.QUNLIAO.COM

  「芝旗!」

  後頭傳來言崇綱的呼喚聲,她不理,越走越快,呼吸急促,胸口隱隱疼痛,直到手臂自後被拉住。

  「芝旗,你要去哪兒——」

  「別碰我!」她猛然用開他。「你為什麼對他說那種話?你看不出他很痛苦嗎,為什麼還說他? 」

  「我只是說出事實——」

  「你只是不甘心我和別人交往!」

  言崇綱抿唇,注視著她氣得泛紅的雙眸。

  「我沒答應和你結婚,至少讓步答應你來看孩子,可是你不能硬要一切都順你的意!我們分手四年,我當然會有新的朋友、新的感情,你不能抹煞我的人生!就算我不記得了,但它確實存在啊……」忽然,她眼前一黑。「我胸口痛……」

  言崇綱立刻抱著她到走廊坐下。「別說話,深呼吸。」他抱住她,讓她偎在他胸前,輕撫她背要她照做,幾分鐘後疼痛緩解,但仍然暈眩無力。

  「你的身體還沒恢復,不該這麼激動。」

  「是你太過分了。」她余忿未消。

  「的確,你沒說錯,我是不甘心,你不該變成這樣……」他低語:「你不該失憶,身體裡不該有鋼釘,不該這麼虛弱,走幾分鐘就差點暈倒……」那懦弱男人的愛只是口號,他實在該賞他一拳。

  他很氣憤,氣憤那男人讓她受傷,氣憤自己在她最需要他時不在她身邊,只能於事無補地懊悔。

  她沉默了。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,她從他壓抑的言語感覺到他的感情,她是他珍貴的責任,在他懷中像鎖在安全的牢籠裡,她有些怦然但也有些遲疑——這樣束縛的感情,是她要的嗎?

  她輕輕掙脫他。「那……以前的我是怎樣的? 」

  「個性隨和,好像什麼也不在意,身手非常敏捷。我們曾經在柔道場上交手,你是第一個賞我過肩摔的女人。」

  她睜大黑眸。「怎麼可能?」他高她一個頭耶。

  「每次回想那一幕,我也懷疑是夢。」他指向不遠處。「你看那邊。」

  梁芝旗依言望去。這一帶對她而言全然陌生,但一排社團教室落入她眼底時,一扇漆了黑白條紋的怪門吸引住她,它有些眼熟。

  「看見那扇斑馬門了嗎?那是柔道社的教室,我們就在那裡認識的。」他拉她走過去。

  「那時剛開學,柔道社在招募員,你陪同學過來,她想加入,但你不想,只是來看看。

  他從門口踏墊下摸出鑰匙,開門進去。「進來看看,也許你會想起些什麼。」

  「我為什麼不想加入?」暑假期間,社團教室沒人來,東西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。

  「因為你很強,學校社團對你而言就像幼兒園。」

  「我講過這種話?」太狂了吧?

  「是你同學說的,她把你誇得非常強,你要她別講,她越講個不停。」

  「所以你就出面教訓我?」太囂張了,難怪讓人看不順眼。

  「我沒出聲——」

  「但心裡不以為然? 」

  他勾唇,不否認。「社長和大家商量一下,決定柔道社不能給兩個學妹看扁了,派段數最高的我和你較量。其實是好玩性質的過招,沒想到……」

  「一世英名就付諸流水了?」那應該是相當震撼的情景,可惜她一點也記不得。「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?不對——」男人輸給女人的當下只會惱羞成怒,她思考他的性格。「你不服氣,約我下次繼續比? 」

  他領首。「我們之後又打了好幾次,我逼你不准手下留情,你也照做了。」

  「結果? 」

  「當然還是輸給你。」一次又一次地輸,最後,連心也輸給她。

  「天哪!我以為我會放水。」梁芝旗難以將他口中神勇的女孩和自己聯想起來。

  她打量這間小教室,被櫥櫃旁的一幀照片吸引住。照片是一群人的大合照,言崇綱站在後排,她在他身邊,笑容燦爛。

  她對照片裡的地點和人物全無印象。她逐一審視照片細節,尋找任何能勾起記憶的蛛絲馬跡,卻很失望。

  她明明面對著自己的過去,卻什麼也不記得。

  失憶以來,她努力保持樂觀,此刻卻不由得彷徨,她會一輩子都這樣嗎?

  言崇綱望著她。她髮絲垂散,露出一角白皙耳朵,夏季喧鬧的光影在她眸底融成一片柔暈,他凝視她,彷彿跌入那瑩澈的寧靜裡。

  最初吸引他的,就是她這恬淡氣質,不躁不急,永遠氣定神閒。不論他向她挑戰多少次,不論她打敗他多少次,她從無驕色,彷彿毫不在意。他越是急躁求勝,她越是從容,在她的超然之前,他的執著變得無聊可笑。

  於是,當他察覺她對自己有好感,出於一種幼稚的衝動,某次又輸給她後,他吻了她——倘若無法在競技中贏她,他想在別的地方征服她。

  他們的關係從此改變。

  其實他是佩服她的,不單在柔道,還有她對勝負淡然的氣度,她徹底折服他,但越見她雲淡風輕,他越想搗毀那平靜。後來他才明白,這些孩子氣的念頭和破壞、征服無關,他只是不甘他與她都動了心,而她依然平淡如水,彷彿唯有他為了心動的感覺而患得患失。

  梁芝旗怔怔凝望照片許久,終於放棄了,迷惘地望向他。

  「這照片裡面有我,但我什麼都想不起來。」

  「你只是偶爾過來這裡,當然沒什麼印象,不必急著回想,慢慢來。」此刻的她脆弱無助,讓他被憐惜的情緒窒住心房。

  她轉頭,看見窗台,雙眸乍亮。「我好像……記得這裡。」

  「記得什麼? 」

  「也不是記得具體的事情,是一種感覺。」

  窗台剛好夠一個人坐在上頭,她輕撫它上過藍漆的斑駁表面。「這裡好像發生過很重要的事……」

  身畔的言崇綱發出一個嗆到似的聲音。她看向他,他依舊板著冷淡的撲克臉,清清喉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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