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有人因此猜測路雲深將所有精神專注於不斷擴張的事業上,所以才沒心思成家;但,上路家的媒婆絕跡了,可不代表想成為路家少奶奶、夫人的姑娘也跟著死心。除去路家的表親千金、幾個和路家有生意往來的閨秀小姐,再加上……現今徐老太爺的寶貝孫女也算一個,其他曾與他有過往來接近的各式身份姑娘更是不少,因此許多人都在猜想,甚至下賭注,最後到底是哪個幸運的姑娘會榮登路家夫人的寶座……沒想到,所有人都猜錯了。
幾個月前,當路家忽然張燈結綵、路家主子爺成親的消息火速在京城傳開來時,根本沒有多少人在事前知道這事,更遑論知道和路雲深拜堂成親的姑娘是哪戶人家的千金閨女。
後來,有關路家新夫人的身份、來歷才慢慢在京城間傳了開來。不過就算人們知道路家夫人在嫁入路家之前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千金,只不過是南方小鎮酒肆鋪的女兒,但聽說路夫人美若天仙,聽說她就是以美色和酒迷住了路雲深的心,才得到路家夫人的位置……不過,這一切聽說都只是聽說,因為少有人能證實所有關於路夫人的傳聞。更何況,路雲深還將她藏得緊緊的,外人幾乎不曾見過路家夫人,直到路家主子發狠打斷三名混混手腳的那一天、直到今晚──
果然,當魁偉懾人、氣勢百岳難撼的路家主子爺親自攙扶著一名艷色照人、一身紫衫貴氣的女子下馬車,現場立即引起一陣騷動。而當這宛如天造地設般的兩人一路從大門口走進大廳,人們不但爭相競睹路家夫人的真面目,也替這場宴會掀起另一波話題和高潮。
對於人們不斷投射過來、飽含各種臆測的眼光,洪夏衫因為早已有了心理準備,再加上身邊有路雲深在,所以她並不緊張。
沿路上,不時有人和他打招呼,同時向她問候,她一律以微笑點頭回應,一直到他們抵達徐家大廳。
只見華麗中尚透著穩重的大廳裡,一幅繡著百壽圖的大軸高掛、百根壽燭點亮了整個廳堂,而一名高坐太師椅上,正接受不斷進門的人祝賀的華衣老者,便是今天壽宴的主角──徐貴盛老太爺。
一屋子的熱熱鬧鬧,似乎也讓老太爺很開心;而這時,他也一眼瞧見遠遠進廳來的路雲深了。
路雲深一踏進廳,意識到他出現的眾人立即自動讓開路,因此他也就這麼毫無阻礙地扶著夫人、大剌剌地直接走到徐老太爺跟前。
徐老太爺自然看到了他身邊的美麗姑娘了,精銳的面容因為笑容而起皺紋,微瞇起來的眼睛也閃動笑意。
「老太爺,小侄為您祝壽來了。」龐然身軀立定太師椅前五步外的距離,路雲深露齒颯爽道。「胡同,把祝壽禮呈上。」隨即對身後的胡同吩咐。
胡同不慌不忙地把捧在手上的一隻長錦盒交給一旁的總管。徐家老總管接過。
「賢侄,你今天總算肯帶著新媳婦來給我瞧瞧了。原來這位就是你等了好些年、非娶不可的姑娘嗎?」絲毫不顯失禮地打量著眼前容貌不輸自家孫女、氣態落落大方的女子。「侄媳婦,老朽在這裡先對你說聲抱歉,你和賢侄成親那日,老朽剛好不在城裡,所以沒去喝你們的喜酒。」
「老太爺,沒關係,小女子不介意。」聽得出這位彷彿看盡許多事、令人不由得心生敬意的老人家早已經清楚他們的狀況,洪夏衫趕緊搖頭。
徐老太爺呵呵笑了。「本來我以為有機會得到侄媳婦親釀的酒當壽禮呢,看來我得失望了。」
「老太爺若不嫌棄,小女子很願意為您釀一壇適合您喝的酒。」既然他是雲深的長輩,又是對他有恩的人,她真心地答應下來。
徐老太爺眼睛馬上一亮,宏亮的笑聲隨即響徹大廳。「哈哈哈!太好了!我這賢侄果然娶到了個好媳婦兒啊。」懂得孝敬老人家。這令他心情大暢,對她的印象更是大好。
向來不愛旁人和他分享妻子酒釀的路雲深,這回倒是難得的沒出言反對。
之後洪夏衫才知道,原來她公公早在他們之前就已到達,不過只待了一會兒便離開。徐老太爺偷偷說了,他是去會養在西街的二姨太去了。
稍後,壽筵熱鬧開席,路雲深被開心的老太爺拉去坐同桌,而她當然是被下人帶往女眷桌。
檯子上,戲班子正搬演著精采的麻姑獻壽,讓台下主人、賓客看得目不轉睛、大聲叫好。
坐得離戲檯子稍遠的洪夏衫,其實對看戲並沒有什麼興致,更何況她覺得自己此刻更像戲台上被觀看的主角──打從她一坐下,同桌所有一個比一個打扮得艷麗、香粉味重得讓她直想掩鼻逃離的姑娘女眷們,就很不客氣地朝她全身上下打量,眼中顯現出好奇、輕鄙、嫉妒、羨慕;更有人毫不掩飾地當著她的面,就和身旁之人寒寒串串說著什麼以為路爺會與路家的表小姐成親呢,還有人插嘴反駁說是徐家的孫小姐……
「……唉唷!不管是表小姐或孫小姐啦,她們全都配得上路爺,那才叫門當戶對嘛,你們說是不是?」某個風韻猶存的紅衣大嬸聲音稍大了點兒。
有幾個閨秀小姐膽子也大起地紛紛點頭附和。
「是啊、是啊。路家家大業大,要成為當家夫人,當然要有稱頭的身份才行。」
「沒錯。唉,可聽說路家的新夫人只是個酒鋪出身的,這根本是侮辱了路家嘛。」
眾女眷你一言我一句,言語愈見尖酸刻薄。難道她們不知道當事人就坐在她們旁邊?錯!其實路雲深帶著新夫人參加宴會的消息一傳開,這些女眷為了目睹傳聞中路夫人的廬山真面目,跑得比誰都快。老實說,路夫人比傳言中還要美是令她們驚訝了些,但她們可不會因此而減低批評嘲諷的火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