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塾剛下課,燕子飛坐上在門口等候已久的轎子。
轎子平穩的往街上走去,要回燕府總要經過這條小吃街,街上兩旁有賣豆腐腦的、有賣面的、賣餅的,還有烤地薯、炸丸子等,各種香氣混雜,總不免引起他的食慾。
「小染,停一下轎吧,我今天想喝碗豆腐腦再回去。」他由轎裡吩咐。
「是。」小染是他的貼身小廝,還大他三歲,早預到他會要停轎吃點東西的,就算小少爺腦袋再聰明,畢竟還是孩子心性,對小零嘴還是喜歡嘗一點的。
轎子停在賣豆腐腦的攤子前,燕子飛一下轎,比一般男童要高許多的身形,讓他看起來宛若一位玉面少年公子。
賣豆腐腦的老闆,頭上紮了一條白巾,一見他吆喝得可熱情了。「小公子,來來來,來碗熱豆腐腦,保證你醒腦又開胃。」
燕子飛聽了好笑,「我怎沒聽說過豆腐腦有提神開胃的功效?」
「有有有,我這豆腐腦是上等黃豆做的,多吃包你腦袋變聰明。」老闆大言不慚的說。
「怯!我家小少爺的腦子是一等一的好,聰明得舉世皆知,還需要靠你這豆腐腦長腦嗎?」小染悴聲道。
「腦子一等一的好?在這蘇州吳縣,就只有一名小少爺的腦袋堪稱天才,欽?難道眼前的小公子就是燕家獨子,吳縣之光的燕子飛?」老闆細眼一睜,指著燕子飛驚喜的呼道。
「正是!」小染可驕傲的了,那模樣好像對方說的就是他。
老闆的大掌往粗腿一拍。「原來是燕少爺來了,來來來,坐坐坐,今兒個的這碗豆腐腦我請客,就當是方才對您胡說八道一通的賠禮。」
「老闆別客氣了,這碗豆腐腦我是要嘗的,但不要你請了,做生意沒讓人白吃的道理。」燕子飛客氣的婉拒。
「不不不,小少爺可是咱們吳縣之光,吳縣的希望啊,吳縣出了您這樣出色的孩子,大伙可是很期待你長大有一番作為,好大大地光耀咱們地方啊!」老闆爽朗的笑說。「所以啊,這碗豆腐腦我是請定了,你也別推辭吧!」一碗香軟滑嫩的豆腐腦已端至他眼前了。
燕子飛雖不好意思,還是大方接受了。「那就多謝老闆了。」
這條街上攤販多,吃的種類也多,這是他第一次選擇吃這種軟綿綿的東西,滋味實在不錯,發現自個兒還挺喜愛這種口威的,又連著喝了兩口,忽然,街邊的騷動吸引他的注意-
「妳是蠢了還是怎地?敢丟臉的教人送回來,我今兒個打死妳算了,省得回頭吃垮我的米糧,沒用的丫頭!」一陣怒漢罵街響徹整條街,引起所有人側目。
「爹,原諒我吧,你別打了!」棒棍直往娃兒身上落,她痛縮得無處可躲,哭著求饒。
「什麼別打,我就是要打死妳這個賠錢貨!沒腦袋的丫頭,明明有好日子不過,居然蠢得拒絕當人家的童養媳,妳以為自個兒是誰啊,不過是個落魄秀才家出身的平凡丫頭,爹將妳賣給牙販子,他們沒將妳賣入妓院,妳已經夠幸運的了,想不到妳竟!哼,多說無益,我怎會養出妳這樣的蠢丫頭,還是先打死妳再說!」
男子姓施,名長壽,說得咬牙切齒,恨不得掐死女兒算了,抄起棍棒,就往她四肢猛打,一點都不心疼。
「少爺,那被打的女兒好像是您的……」小染被圍觀的人群擋住,沒見到被打的人是誰,但光聽男人說話的內容,猜測這被打的丫頭應該就是某人了。
燕子飛放下豆腐腦,站了起來,臉色有點沉,身子往人群走近。
「爹,你放過姊姊吧,她快要被你打死了!」一名年約七、八歲的小男孩,死命的拉著親爹的衣袖幫著哀求。
「四弟,你別吵!」十三歲的施成辭拉過弟弟大喝,施家有四子一女,此際說話的是長子。「畫眉該教訓,也不想想人家是誰,可是富賈一方的繼承人,這人品家世是多少姑娘搶奪的對象,她踩到狗屎運,竟能教人挑中成了對方的童養媳,爹本來還想咱們出運了,巴望著畫眉富貴後能夠照顧娘家,她卻跑去告訴人家說什麼只想當奴才不想當主子?!
「真是豈有此理!人家大戶人家,面子都教她給踩地了,自然受不了這種污辱,將她趕出府,還找上牙販子索賠,而這帳牙販子回頭就算在咱們身上了,對方獅子大開口,要咱們賠三倍錢,不然就要在夜裡將咱們一家給埋了,她闖了大禍,累及咱們全家,爹能不教訓嗎?!」他和父親一樣怒氣沖沖,沒有幫著打死妹妹就不錯了。
「啊!」施家小弟聽了這話,臉色都發白了,那牙販子是地痞流氓,什麼壞事沒有不敢做的,連官府都怕,說要埋人那可不會是說笑,當下不敢再為姊姊求情了。
「死丫頭,我打死妳!」施長壽書生相卻衣著落魄,打女兒的狠勁附近圍觀的人瞧了,竟無人敢上前勸阻。
「住手!」一道帶著童音的聲音憤怒的響起。
正打得痛快的施長壽一愣,棍棒還舉在空中,循著聲音望去,「你是誰?管什麼閒事!滾開去!」他見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小公子,雖然衣著不凡,但正在氣頭上,口氣也極差。
「你這傢伙敢叫我家少爺滾開去,該滾的是你!」小染可見不得自家尊貴的少爺被辱,光火的跳出來跟著大小聲。
「可惡,你們這幾個小鬼鬧什麼?!再吵,當心我連你們一塊打!」
「咱們怕你不成,你若真敢動手,倒霉的鐵定是你!」小染跟著對嗆。
「你!好,我連你們一塊修理了!」施長壽火了,提起棍棒就要往燕子飛主僕身上招呼去,但跑了兩步,發覺大腿被人抱住了,低頭一看。「畫眉,妳拉著我做什麼?!」
他瞧見女兒死命抱著他不讓他上前分毫,更怒了,棒子就先往她身上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