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眉望著她自私憤恨的臉龐,終於有些明白爹為什麼會這麼的自暴自棄,甚至還對他們兄弟姊妹謊稱母親是在前往京城探親的路上病死,爹是不想在面對他們時還得承受這份不堪吧!
發現親娘還活著,她沒有驚喜,反而深深同情起落魄不得志的爹來,對他往日買女的無情,也不再那麼埋怨了。
「如今既然得知妳沒死,我想問問,這些年妳難道沒有想過自個生下的幾個孩子過得如何嗎?」她難過激動的問。
洪夫人臉色一變,「想又能如何?你們只是我的包袱,當年要不是妳爹強迫,我不會一個又一個的生下這麼多孩子的。」
畫眉心真碎了,母女久別重逢的相見,這場面竟是這般教人心酸悲涼,原來他們是她本來就不想要的兒女。
「孩子,我好不容易得到今天一品官夫人的地位,我就把話與妳說開了,絕不容許任何人或事來危及,妳待在京城只會讓我感到芒刺在背,既然咱們見上面,妳離開這裡,否則別怪我對妳不客氣!」洪夫人搖了狠話。
畫眉不禁感傷的望著她,瞧得她忍不住心虛的移開目光,這轎裡瞬間沉默得教人窒息難堪。
怎麼親情、愛情之於她,都教她如此的無力……
宴散,兩個男人端坐內堂。
「今晚是關鍵,明早就能見分曉了。」燕子飛道。
「嗯,這陣子真辛苦你了。」
他苦笑,「辛苦是有代價的,您只要履行承諾在事後讓我回鄉即可。
「……一定非走不可嗎?老實說,我實在很不捨你這個人才啊!」
「您!」燕子飛臉色發沉,慎戒的望著對方,心中嚥下了厭惡。
「好好好,你別發火,我說笑的,到時候一定履行承諾讓你走。」
燕子飛臉色緩了緩,「多謝成全了,時候不早,我先告退了。」
「你急著回去解釋是嗎?」對方笑問。
「嗯,再不主動說清楚,我怕那女人沉不住氣走人了。」他一臉的無奈焦急。
「我瞧沉不住氣的人是你吧?那女人聽到這些風風雨雨要走早走了,反倒是你,怕事後難以解釋,都要急出胃病來了。」對方取笑起他來。燕子飛再度苦笑,「沒辦法,我不能不緊張她。」
「你對這女人很珍惜,不過我真不懂,不過是女人罷了,值得如此認真以待嗎?」
「值不值得,只要您真心愛上一個人後,就會明白了。」
對方陷入深思,他沒愛過人,環境也讓他難以對女人真心付出,燕子飛所說的境界,他很難體會。
「畫眉還沒回來?!」燕子飛急問。
「沒有。」趙相印道。
「怎麼可能,是洪大人的轎夫送她回來的。」
「我並沒有見到洪府的轎子來過。」
他鐵青了臉,眉心的皺折越來越嚴峻,莫非!
他轉身要到洪府問清楚。
「她可能是教人給綁了。」在他出門前,趙相印突然又說。
他聞言頓下腳步,愕然回頭,「教人綁了?」
「沒錯,之前李良娣那女人曾來過,還差點將畫眉毀容,這陣子她又與你走得近,理所當然視畫眉為眼中釘,想除去情敵也不奇怪。」當趙相印提到他與李良娣走得近時,忍不住露出了極為埋怨的眼神。
她雖然很希望畫眉消失,但一想到若補上的是李良娣這恐怖的女人,在面對她時,自己將連喘氣的餘地都沒有,與其如此,還不如留下溫吞好欺的畫眉,這才不管畫眉是否失蹤,故意暗示燕子飛這可能是件綁架案,動手的還是他近日糾葛不清的相好。
他面容陰森的問:「李良娣曾經差點毀去畫眉的容貌?」他怎麼不知這件事,畫眉為何沒提?
「嗯,就是那女人第一回過府來時發生的事,那時你要是再晚個一時半刻回來,畫眉的臉就花了……而那日我也平白被那女人狠打了好幾個耳光,她真是個可怕的女人,心胸狹隘得很,為了爭寵,一定是她想除去畫眉的。」希望自個這麼說,能讓他認清李良娣是多麼狠毒的女人,從此與那女人畫清界線。
燕子飛雙眼閃出難解的異色,轉身急奔出去,卻不料剛跑到大門就有人攔住了他。
「燕大人請留步!」
「為何攔我?!」門外出現的人他沒見過,但是從裝束可以瞧得出來人是東廠錦衣衛的人。
為首的人站出來。「很抱歉,我等奉命行事,若有得罪敬請見諒。」
「奉誰的命攔我?」
「以大人的才智,該當猜得出來。」
他目光一閃,心念一動,「這是軟禁嗎?」
「這是保護。」
「若我非要離府呢?」
「我們得到命令,可以動手,但不要傷人,大人希望我們動手嗎?」
燕子飛下顎緊繃,憤怒的望著府外,拳頭握得泛白,這回,他失算了!
天剛亮起,京城即發生遽變,不少王功大臣、皇族近親被人連夜拉至北門問斬,瞬間北門血跡斑斑,哀嚎一片。動亂一夜於早晨平息後,燕子飛終於得已走出府邸,一獲自由,他直奔北門。到了北門,在一堆等著被處斬的人中,他找到了一個人,洪文動。
「你果然也在這!」燕子飛登時陰沉了臉孔。
見到他,洪文動也是一愕後,立即搖著頭悲笑,「如今我被五花大綁等著斬首,而你卻是安然無恙的站在我身前,可見你比我好運。」
「我沒想到他連你也不放過!」燕子飛怒容滿面。
「伴君如伴虎,我助他登上太子之位,最後是功高震主,死有餘辜,我、我認了!」洪文動感慨的流下老淚,他也沒想到自個兒會有這下場。
太子是他一手扶持出來的,如今發動宮變,挾持皇上,不僅斬殺異己,就連輔佐他的功臣也不放過。
太子會這麼狠,怕的就是功臣在事後恃功施壓,瓜分他的王權,架空他成為傀儡,竟就展開這腥風血雨的一夜,不管親疏敵我,一概屠殺!
這人心狠手辣,殘暴的踩著眾人的血稱帝,勝者為王,自古如此,他無話可說,怪只能怪自個有眼無珠,喂虎殺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