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會,我會不顧一切地保護她。」他的承諾絕對真摯,他只怕她再也不會信任他。
向來以明察秋毫著稱的薛檢察官難得出了錯,被感情蒙蔽了心眼的他,完全錯判了她的反應——她相信他的話,但已不再相信自己就是他最重視的人。
心痛得無以復加,卻讓單詠初完全清醒,就連一絲絲能讓她癡心妄想的餘地也沒有留下。
她懂了,懂得宛鈴姊說出那些話的心情,但宛鈴姊至少曾被他以女人的方式對待過,而她,從一開始就只是個跟在後面的妹妹。
她該滿足了,這些年來被他疼著、被他寵著,再有不會有人像他一樣對她,但也是因為如此,當他選擇放手時,那痛,會讓人生不如死。
就這樣吧,在那個最重要的人還沒出現之前,讓她在眷戀他的溫柔,在她還能欺騙自己還佔有一席之地時,將他的好牢牢記下。
單詠初淒惻一笑,閉上眼,淡然開口——
「好,我會和學長分手。」
第六章
事隔幾日,她正準備向學長提分手,但學長卻搶先一步開口。
「我們……分手吧。」就這麼一句,沒有理由。
她點點頭,什麼也沒多問,早就該如此了,那場意外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,走到這一步反而是讓彼此解脫。
不久之後,在一次的閒談中,薛仕愷不經意地提到他和女朋友也分手了,原因他並沒有多談,她也只是靜靜聽著。
再過了一陣,她收到地檢署寄來的不起訴處分書,在這之前,他從沒透露過判決結果,這就是他,公私分明的薛大檢察官。
她不會再天真到以為這是他為她開的特例,在那一晚,她已深刻體會到他的鐵面無私可以冷情到什麼地步。
原本以為經過這件事,心被傷透的她會開始疏遠他,甚至由愛生怨,結果日復一日,滋長的只有愛戀。
那道重創讓她清醒,清醒的卻只是對自己的定位。她明白她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但她卻管不了自己的心。
她知道愛得越深,當他找到他要的人時,她將會傷得更重,必須在一開始就果決地抽斷感情,才是保護自己的明智之舉。
只是,來不及了,深埋的情感一旦揭開,就再也無法漠視,她的感情早在不知不覺間已埋得極深,她抽不回了。
她不怕受傷,她只怕當他所尋找的那個人出現時,該認為退讓出暫居位置的她,將永遠地失去他。
所以,即使明白自己的心意還要在他面前假裝天真是件很痛苦的事,但至少這樣的她還可以善用妹妹的權利去享有他的疼愛,她寧可承受暗戀卻無法傾訴之苦,也不要提前失去他。
她那拙劣的掩飾是有破綻的,但向來對她瞭如指掌的薛仕愷,看出了異樣,卻未看出她的掙扎,因為他也陷入了掙扎。
深夜,帶著一身疲憊的他進了家門,看到桌上她為他留的宵夜,他沒有加熱,也沒有點亮大燈,直接就著她為他留下的那盞暈黃燈光,開始吃了起來。
品嚐的,是熟悉的味道;變得陌生的,是兩人的相處。想到這些日子的情形,心裡的鬱悶使得他味同嚼蠟。
她還是像以前一樣,會對他笑,會用她特有的含蓄方式對他小小地撒一下嬌,但他感覺得到,看似一樣的她,已變得不一樣了。
在她的眼神裡,在她美麗卻隱帶淡愁的笑容裡,他看到了自己的殘酷,痛苦地發現分手對她的打擊竟是這麼大。
他會不斷地想,他做錯了嗎?是否妒意左右了他的判斷,自以為客觀的評論其實是有所偏頗的?而他早該知道詠初很聽他的話,不管她愛得再怎麼深,敬愛的大哥都開口了,她能不照做嗎?
他看似大方放手讓她自由抉擇,其實在潛意識裡已知道自己會立於不敗之地,越明白他在她心裡的重要性,他越是厭惡自己。
叫他怎敢對她表態?她有可能會拒絕嗎?就算她接受了他,又代筆她真是喜歡他的嗎?他不在乎兄妹這個枷鎖,因為就血緣上、就關係上他們根本不是兄妹!
結果,禁錮住他的仍是兄妹這個詞彙。
這些年來,他就像披著羊皮的狼,用慈愛兄長的姿態誘她放下戒心,打著保護她的旗幟,實則全權掌控她的人生,他的所作所為和獨裁自私又有什麼兩樣?
於是,他拘禁了自己,想用遠離來斬斷對她的迷戀,即使工作沒那麼忙、即使沒有女朋友要應付,他仍很晚回家,就像現在,等到她睡了,他才敢悄然地在夜色中踏進家門。
敢?薛仕愷譏誚揚笑。凡事掌控在手的他,竟會用到如此膽怯的字眼。
又靜坐了會兒,他才起身至廚房將碗盤洗淨,打理好一切,準備回房的他在經過她房門時,步伐不自覺地停了下來。
這些年來,在夜晚進她房間已成了種習慣,看著她香甜的睡顏總會讓他浮現溫暖的笑。她知道他會這麼做,也習慣著他這樣的關懷,房間從不上鎖,不在乎毫無防備的睡姿被他看見,因為,她信任他。
但在清楚自己看她的視線已然變質時,他還能這麼做嗎?
已快碰觸到們把的手頓住,握了又張,就像他兩難的心,最後,理智贏不了情感,他還是開啟了那道禁忌之門——
來到她的床前,黑暗的房裡只要門口傳來的微光,依然無阻他對她的捕捉,深戀的視線掠過她垂覆的眼睫、柔嫩的頰,最後停在微啟的唇,目光轉為熾熱。
誘人的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,想要品嚐她的慾望猛烈到身體發疼,但他只能站在原地,繃緊了肌理,任由竄升的焚燃火焰炙痛了他,卻什麼也不能做。
用男人的眼神看她已屬罪惡,他怎能為了滿足私慾,而背叛她的信任?
他以為減少和她相處的時間,就可以將這份不該的感情淡去,結果強力的壓抑反讓分離加深了思念,若不是如此,他克制得住的,他連這道門都不會踏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