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遲鈍小甜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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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頁

 

  一上車她就察覺到了,雖然他們的相處也常存在著沉默,但那時自在的、令人心情輕鬆的沉默,而不是這種刻意的,像在醞釀著一場風暴似的。

  讓她惶然的,是她捉摸不到他的風尚,也預測不到暴風半徑有多大。他的壓抑,是因為罪魁禍首並不是她?或者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?

  到底哪裡出了錯?無法紓解的懊惱讓她坐立難安、這幾天她很乖,既沒再耍詭計拜託他的接送,也沒有任何抱怨,她不懂,他還有什麼好不高興的?

  不行,她受不了了、單詠初努力地尋思話題。雖然剛剛她試著聊天都被他的淡漠的反應截斷,但她寧可落到自言自語的慘況,也比被無言的尷尬逼瘋來得好……

  她想到了。

  「今天大舅舅打電話給我。」她說得很慢,清秀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為難。「王老先生下禮拜出殯,他問我要不要出席。」

  薛仕愷本來打定主意不理她,因為他的心力全都用來克制,否則他會忍不住當場爆發,那麼重要的議題,他不想一邊開車一邊和她算賬。

  但聽到這件事,他不得不先將自己的在、情緒暫時放到一旁。王,是她的舊姓,而那個生疏的稱呼,指的是她的真正的爺爺。

  「你想去嗎?」他關心的看了她一眼。

  單詠初低頭玩弄著置於大腿的皮包肩帶,沒有立刻回答,只不過看似憂鬱的她並不是在考慮,而是享受著讓他擔心的小小竊喜。

  誰叫他到底是什麼事也不說清楚,活該被她作弄。單詠初乾脆轉頭看向窗外,免得被他發現微揚的嘴角。被他呵護的感覺是這麼的甜蜜,讓她詳解,卻怎麼也戒不掉。

  「算了吧。」她輕歎,實則吁去憋在胸口的笑意,「之前王老太太過世時我也沒到場,我想他們應該不願意見到我,這種沒意義的客套就省了吧。」

  所謂的血緣,早已不存在任何意義,她和母親被打得奄奄一息時,身為尊長的他們不曾介入調停,這些年來,他們也完全對她不聞不問,勇於為自己抗戰的母親和她,只被他們視作抹黑家族的罪人,她又怎麼可能會對他們有所依戀?

  對於大舅舅的詢問,她立刻拒絕。她不是恨,而是與己無關,那感覺就像聽到陌生人的死訊,情緒不會有起伏,也不會放在心上,要不是為了找話題,她真的忘得一乾二淨。

  薛仕愷想給她一個安撫的輕拍,但微一猶豫,手還是握著方向盤。因為他怕手一伸出去,他壓抑至今的情緒也會不受控制地泉湧而出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她若決定前往,他一定會陪著她,但他仍不希望她再見到那一家人,記起幼時任何的不愉快,她能乾脆地放開,他絕對支持她。

  「咦?」發現他錯過路口並沒有轉彎,單詠初驚訝地看向他。每天接她下班後一起去市場買菜,是不需要再多作提醒的默契,他怎會走錯?

  「我有買東西。」方纔還流露著關懷的黑眸已一片冷然,淡淡說出這不像解釋的解釋。

  有股涼意爬上背脊,單詠初心漏跳了一拍。她感覺到了,風暴的走向直撲她而來,而風暴範圍——完全無法預測。

  沉著過人的他竟連上市場的短短時間也無法忍耐!天,她到底做了什麼?問題是她一點頭緒也沒有!

  「新車……好開嗎?」腦海一片空白的她,為了不被恐慌壓垮,隨口閒扯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沒意義的話、

  他的車被砸壞,修車費時會造成不便,一方面舊車號也被敵人鎖定,他乾脆換了輛新車,出入時都極為小心,減少被跟蹤的機率。

  「還好。」兩個字,將她的努力堵死。

  他轉進巷子,他們居住的大樓已在眼前,強力壓抑的情緒開始沸騰,他不但沒再費心克制,反而用最流暢的速度將車開進地下室。

  取物、下車、帶頭走向電梯,他的舉止越沉穩,單詠初就越忐忑。她不想回家,一旦進去她就無路可逃,她寧願待在開放的空間,而不是和他同處一室。

  「進來啊。」按住電梯開關的他對她挑起一眉,似笑非笑的神情像在警告她別輕舉妄動。

  她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口水,卻完全緩和不了幾欲衝破胸口的心跳。她不知道若是她轉身就跑,他會有什麼反應,她只知道,他的反應一定會讓她後悔自己從不曾那麼做過。

  所以,即使手指已因驚慌而冰冷,雙腿也無法抑制地顫抖,她還是得邁步跨進電梯,就像親自踏上祭壇的貢品。

 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,她的腦海裡只浮現一句話——羊入虎口。

  啤酒、滷味、零食,似曾相識的情景,出現在翌日還要上班的平常夜晚,詭譎的氛圍讓她恍如身陷夢靨。

  「幹嘛站著?」扯掉領帶、閒適靠坐沙發的他,自己打開一罐啤酒喝著。

  無法捉摸他的想法讓她驚惶發冷,曾在這裡發生的回憶又讓她困窘燥熱,單詠初慌到手足無措,但局勢擺明由他掌控,她只能配合,像平常一樣不太遠也不太近地坐在他旁邊。

  「她不要?」薛仕愷喝完一罐啤酒,拿起另一罐時,先在她眼前晃了下。

  她搖頭,心跳狂鼓。酒是當初造成她逃離的元兇,她避之惟恐不及,哪裡還敢碰?而他,可以擺出這等陣仗,到底是察覺到了什麼,還是純粹碰巧?

  縱有再多疑問,她也沒有勇氣問出口,而他又像在車上那樣刻意保持沉默,她只好拚命吃東西,想趕快吃完躲回房間。

  對於她的推拒,薛仕愷只笑了笑,勾起拉環,仰首將啤酒喝掉半罐,沁涼的液體滑過喉頭,卻絲毫無法澆熄他的怒火——

  「男朋友?別開玩笑,在我們班上,我是出了名的被男人甩,詠初是出了名的不甩男人,除了幾百年前的某學長,她空窗期可長得咧!」

  當傅歆在電話另一頭大笑,他卻是愣在座位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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