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走並不難,難在她「老公」的怒氣,要是她未知會他一聲就自行離去,後果是她想也不敢想的慘烈,他斯文溫和的表面下可是藏了一條邪惡的巨龍,偶爾還會噴噴火造成倒楣人士(譬如她)死傷,她是心動不能行動。
誰叫她天生膽子小又不敢反抗他,注定要被他治得死死的。
修女之路,好遠。
「沒有例外嗎?也許我可以幫你說說情。」總而言之,她非走不可。
「我們院長守舊又古板,她一向遵奉上帝所言而行,沒辦法勸她為我一人開首例。」對不起,艾蓮娜修女,我又說謊了。
其實院長開明又新潮,比她更不像修女。
「噢!」管意築略顯失望的垂下眼皮,一時找不到話題,忽地……「你的腿怎麼有齒印?」
向虹兒心一驚。「你看錯了,是刮痧啦!我的身體不好,管哥哥說刮一刮就健康了。」
一個謊之後是無數個小謊,不知道圓不圓得了?
「連脖子也刮?」她怎麼看都像吻痕……吻痕?!
「是呀!刮得我全身都痛,他連我的背都刮,用十元的硬幣。」她比了個銅板的手勢。
管意築的眼睛一瞇,「背部?!」
啊!越描越黑,畫蛇添足。「他很凶的,硬要刮我有什麼辦法。」
「哥沒對你凶過,他一直很寵你。」應該說他從未對任何人口氣兇惡過,頂多漠視。
「你不覺得他笑起來陰陰險險,有點像等著吞象的蛇?」至少她的感覺就是如此。
無處可逃的恐慌形成一張大網,從四面八方網向她急於奔竄的心,找不到缺口。
很恐怖,很無助,很無可奈何,似乎不愛上他都不成,近乎一種強迫中獎的心理戰術,誰叫他是心理系講師呢,他非常擅長揣摩人性。
學心理的本身都有心理問題,由此可證。
「你說的是我們所認識的那位謙恭有禮的管玉坦?」未免誇張些,她書看太多了,幻想力驚人。
她根本不信。
向虹兒也不爭辯,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啦!她換個話題。「意築姊,你剛下班呀!」看起來好累的樣子。
聞言,她也真覺得有些疲憊,揉揉酸硬的後頸,「和客戶周旋了一會,我先上樓去休息一下,等會兒大哥回來再叫我。」
「意築姊,樓上沒房間了,客房改在樓下。」原本的書房。
她愣了一下。「我的房間呢?」
「管哥哥改成工作室,而原本的客房被拿來當冥思間。」正確說法是她的閱讀室,以原木地板鋪成,入內不用穿鞋光著腳丫子滑行。
「冥思間?!」這是什麼意思,他不歡迎她來住嗎?
還是她被驅逐了,包括人和心?
「他說你變得很有錢可以住大房子,不需要再和我們擠五十坪不到的小空間。」五十坪算小嗎?
以他富有的程度真的算小,他有錢到買下十間趙氏企業都綽綽有餘,但是卻不肯換大一點的住所,因為他要一進屋子就看到她的人,不想到處找人。
真是想太多,她能去哪裡呢?哪裡有書就能找到她了。
藉口,他根本在排擠她,莫非……「虹兒,你是不是跟大哥說起你打電話告知他你要當修女的事?」
「他說我無情無義沒打電話給他,我當然要提出抗議,我沒有瞞著他偷偷去當修女。」她不喜歡被誤解。
心緒大亂的管意築突然怕見大哥,萬一他詢問起被消音的錄音帶她該如何回答,是她的存心才使得他未能及時阻止虹兒去當修女。
他生氣了,她知道。
氣她自作主張,忘恩負義,陷他於不義之地,因此他故意換掉門鎖,改變室內的擺設,旨在告誡她做得太過份,他動怒了。
該怎麼辦呢?她真要敗得一塌糊塗嗎?
「我不等大哥了,你也別告訴他我來過。」管意築匆匆拿起皮包走到玄關,心情比來的時候又沉重了些。
「可是……這樣好嗎?」但說實在的,向虹兒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,生怕兩兄妹真為她起衝突。
錯過也好,緣份來時本就是擦身之錯,只在於同行或是背道而馳。
「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,我過幾天再來找他。」但她心裡想的卻是如何編出一套完美說詞好再上門,順便送虹兒回修道院繼續當她的修女。
上帝會諒解她自私的作法。
「好吧!再……見。」需要走得那麼急嗎?向虹兒拿起抱枕往沙發一坐,翻起羅馬人書第十三章。
看不到十分鐘,門又開了。
以腳步聲來聽,不難分辨得出來者何人,何況還有一股濃濃的起司味。
「玉坦,剛剛意築姊來過了。」答應了不說卻不得不說,她有很深的愧疚感。
覺得傷害了一個親近的人,雖然出自無心。
管玉坦看了看她無任何委屈神色才道:「我知道。我看到她的車停在外邊,我在外面繞了一圈等她離開。」
「為什麼不見她?」她不解的接過比薩,念了幾句簡單的感謝主的禱告詞就大口地把比薩往嘴裡塞。
「不想見她。」因為怕自己會對她惡言相向,將來連兄妹都做不成。
「我們這樣做對不對呢?你不該娶我。」有時,被愛也是一種困擾。
只因兩人付出的情感不一致,他愛得深而她愛得雲淡風輕,似有若無。
他輕叩她腦門一下。「少給我胡思亂想,快給我吃比薩,我們是樹和籐,纏到老死。」
嚇!好可怕。她沒膽說出口,但他們誰是籐誰是樹呢?
她肯定自己不是籐蔓,那麼,就是他嘍?
多麼令人窒息的說法。
死、也、纏——
他是不是愛得很幼稚?
「虹兒,你在心裡罵我幼稚哦?」她該訓練訓練自己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美麗雙瞳別再洩露太多心事。
魔鬼,她冷抽了口氣訕笑,「老公,要不要抓龍?我幫你泡茶。」
「嗯——」
我死定了。她在心底哀歎,誰說她嫁了個好老公,根本是掉入惡魔的陷阱。
向虹兒低下頭吃她的比薩看她的書,不願抬起一張哀怨的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