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聽說周員外的女婿是漁夫呢,是不是真的啊?」
「說是也是,說不是也不是。」
「怎麼講?」
「聽說周員外的親家原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,由於厭倦了武林中的打打殺殺,於是毅然退出江湖,隱居在太湖畔過那恬淡日子的。」
「原來如此,一方是武林世家,一方是蘇州大商賈,倒也算是門當戶對了。」
哪,三言兩語,這不就對上啦!
而另一邊,太湖畔的慕容家在同一天裡也娶進了新媳婦兒,沒有花轎,沒有敲鑼打鼓,也沒有賀喜的賓客,沒有熱鬧的場面、只不過把陳舊的屋子好好清掃了一番,待新郎、新娘拜過堂之後,自家人煮點好菜吃喝一頓而已。
儘管場面寒酸得令人心酸,但是大家都很開心、很盡興。
「好了,快進去吧,新娘子還在等著呢!」杜琴娘催促兒子進洞房。
「是,娘。」慕容羽段轉身要回房,忽又被喚住。
「等等!」慕容問天放下酒杯。「你就休息幾天吧,出船由我帶嘯風、嘯雲去就行了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
「不必多說,就這麼決定了。好了,快進去吧!」
慕容羽段猶豫一下,終於點了點頭,而後舉步行向後廂房。原先,慕容大夫人住的是屋子裡最大的一間房,她一搬走,慕容問天便決定要把她的房間挪作慕容羽段的新房,如此一來,只要稍做整理,再把慕容羽段的書案挪進去就行了。在房門口,慕容羽段略一停頓,旋即推門進入。
紅燭燒淚,喜焰忽爆,新娘子依然靜靜地端坐在床沿等候,他回手關上門,再輕步走向新娘子,持紅桿掀開新娘子的蓋頭,霎時間,呼吸窒住了。
她原就是個清妍脫俗的絕色,但在這一刻裡,她更是美得不似凡塵中人。
好一會兒後,他才回過神來,「餓了吧?要不要吃點東西?」他問,一邊體貼地替她取下沉重的鳳冠,烏溜溜的長髮頓時宛如烏雲瀑布般洩落。
從第一次見到她,她的長髮就不曾挽髻,也不曾以絲帶綁束,總是隨意的放任它披洩下來,或是隨風飄揚,或是靜靜地流淌於她纖細的背上,看上去格外飄逸絕俗,但是……
這樣很容易打結不是嗎?
默硯心淡淡地瞟他一眼,也不做任何回應,逕自起身移位坐到八仙桌旁;慕容羽段不禁怔了一下,旋即跟上去,也在一旁落坐,並斟滿兩杯酒,一杯推到她那邊去,再端起另一杯。
「這是……」他想說這是交杯酒,誰知話才剛起個頭,就見她一口飲盡了酒,豪邁得像個男人,他不禁呆了呆,突然覺得他的新婚妻子好像有點……一刻鐘之後,業已覺得吃得差不多的慕容羽段眉宇微蹙,看著他的新婚妻子依然埋頭不停的進食,滿桌吉祥甜品甜得膩死人,她卻吃得好像餓死鬼投胎似的,他不由得開始懷疑……
她是真有那麼餓?
還是在逃避所有女人都必須經歷的初夜?
「硯心,累了吧?該歇息了。」
她繼續吃。
「硯心,晚了……」
她還在吃。
「硯心……」
她吃吃吃。
「……」
好吧,她是在逃避,那麼,就晚幾天再說吧,畢竟,他們還是陌生人,她會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。
「硯心,妳不用擔心,我……」他嘴裡說著話,手也安撫地搭上她的手臂,誰知,就在他的手指甫碰觸到她的那一剎那,她突然抬眸朝他看過來,那眼神竟是……
不過,那眼神祇是一瞬間,很快的,又回復到原來的淡漠,毫無半點異樣地看著他,而他也看著她,好半天,兩個人只是看過來看過去,然後,難得露出笑容的慕容羽段突然勾起唇彎。
「硯心,妳好可愛!」
霎時間,默硯心雙頰浮上兩抹赧紅,她依然面無表情,卻臉紅了。
慕容羽段的笑紋抹深,現在,他知道她一個人佇立在太湖畔時究竟在「思考」些什麼了。
「我們休息吧!」他說。
聞言,默硯心默默地放下筷子,默默地褪下新娘服,默默地回到床上睡下,慕容羽段也跟著除下新郎服,躺到她身旁。
「硯心,妳……會害怕嗎?」
她飛快地瞟他一眼,搖頭。不知為何,她那一瞥雖然淡漠依舊,什麼表情也沒有,他卻覺得好像是在反問他:有什麼好怕的?他又不是女人,哪裡會知道女人在初夜時究竟在怕什麼,怕痛吧?還是害怕男女初次的裸裡相對?
無論是什麼,她好像都不怕,更不在意,那淡然的模樣,好似在說:來吧,來吧,不管你想幹什麼,來吧!
好吧,就算她真的都不怕,也用不著表現得這麼……這麼……灑脫吧?
「咳咳,那就,呃,好。」
於是,慕容羽段揚手輕解,床幔落下,所有春宵一刻值千金該干的「勾當」全都被關在裡頭了。
既然她不怕,就讓她今夜先痛這麼一回吧,以後就不會再痛了……
應該是吧?
慕容問天體貼兒子新婚,要兒子休息幾天,陪陪新婚妻子,兩人也才有機會好好認識一下,這是為人父的好意。然而,有時候這種事並不是男人決定的,而是女人……甫一睜眼,慕容羽段就察覺到一件事,他的新婚妻子不在床上了,困惑地坐起身,他撩開床幔,左右張望,沒人。天尚未亮,她會到哪裡去了呢?
他疑惑地下了床,眼角瞥見床上落紅,似乎比他想像中還多了一點,眉頭不由鑽了起來。
不會是被嚇跑了吧?
下一刻,瞧見一旁折迭整齊的衣裳,還有水盆架上的縷縷熱氣,他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。
她沒有嚇跑。
可是,她究竟到哪裡去了呢?
滿懷疑問不得解,於是,他以最快的速度洗臉、淨身,穿上她為他準備好的衣衫,然後離開新房找人去也。
不過,還沒找到妻子,他就奇怪的發現娘親在廚房外探頭探腦。
「娘,妳……」
「噓……」杜琴娘用力拉了拉他,示意他噤聲,再指指廚房裡,他狐疑地望進去,雙眼立刻驚愕地瞪大了。只見他那個纖細飄逸、靈秀脫俗,好像不小心一腳踩空雲朵掉下凡塵來的天女妻子,正很不天女的忙碌著,三座灶頭同時爐火旺盛地燃燒著,一支鍋煮飯、一支鍋熬湯,還有一支炒菜鍋在爆蔥蒜香,這隻手在剝筍,那隻手在挑菜葉,還有菜刀也忙著剁剁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