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自古多情總為無情傷,你把心錯放在我身上,苦的是你自己。」他從未給過她幻想。
他不否認師妹有張絕世的美顏,她溫柔婉約、楚楚動人,是善於持家的妻子人選。
但心不由己,他就是無法愛上她,以致辜負她的癡心。
在習武期中,他盡量不和她牽扯太多,一半是心有所屬,另一半是不願耽誤她終身,所以他以冷漠相待,期望她能及時醒悟,另尋感情寄托。
情字難解,他無能為力救她脫身。
沈靜依突然抓住他的手。「師兄,我不要求名份,你讓我跟著你吧!」
「不要作踐自己,以你的美好,多得是選擇的機會,執著一份無望是死巷。」
「我不在乎,我早困死在自己的網中,無力掙脫。」她趴在他後背輕泣。
除了莫迎歡,應嘲風不喜歡有其他女子貼著,他表情十分嚴肅地轉過身推開她一臂之距。
對於她的淚,不見憐措之色。
「你不在乎,我在乎,好不容易才來得心愛之八點頭下嫁,我不想因為你的緣故旁生枝節,壞了我的姻緣。」
「你……你好自私,枉我爹將畢生絕學傳於你,你是這樣回報他的女兒,好叫人心寒。」
她還是愛他的自私。沈靜依悲哀地想著。
應嘲風冷冷地一睨。「我是自私,你何嘗不是如此?」
「我沒有。我甚至連名份都捨棄,只要你一絲絲的憐愛而已,你怎能鄙視我的真心?」她沒有。
「你是自私,明知我不愛你還自私地要求我分你一點愛,你自私地想和我妻子搶丈夫,自私地破壞我的情感,自私地以為你只會滿足那一點點憐愛……」
他絲毫不留情面地繼續說:「而且還以無私為名來掠奪一切不屬於你的東西,你比自私的人更自私,因為你以愛當武器來攻擊你所愛的人。」
這一番無情至極的冷言,讓沈靜依為之一慟,原本千穿百孔的心更加不堪,不支的身子搖搖欲墜,彷彿風一吹即倒。
她的愛在他眼裡竟成一種勒索!
一直以來,她藏在暗處愛他,只因為成全他的貪靜,個願去打擾。
如今,這份愛卻變成負擔。
沈靜依反問,她自私嗎?
是的,她自私。
她根本不想與人共同擁有他的心,退一步的無私是為了擁有全部的他,讓所謂的無私把他的人和心一起帶走,不分給分人。
心,不能切割。
自私的她想要獲得完整的心,因此故作無私。
「你好殘忍,為何要戳被我僅有的希望?」
應嘲風冷漠地回道:「化膿的傷口必須切開,不然它永遠好不了。」
「好痛,你知道嗎?」她的心快被撕裂了。
「天下沒有不痛的傷口,劇痛之後便能痊癒。」
「可能嗎?」沈靜依笑得淒美。
愛得深,傷得重,她要用多少青春才能修補破碎的心?
「我要你的祝福。」應嘲風真誠地看看她。
沈靜依愴然地抬頭凝望,眼角掛著兩行淚。「我做不到,師兄,你在凌遲我的心。」
「我言至於此,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,我絕不是你的最終。」該說的都說了,他已經仁盡義至。
一說完,應嘲風轉身離開,無視她哭倒在地的悲容。
不知哭了多久,一隻長滿老繭的手撫上沈靜依的背。
「可憐的孩子,那種負心漢不值得你為他掉一滴淚。」張大嬸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,悲起來。
「張大嬸,我……我真的不如莫小姐嗎?」她需要一點肯定。
「胡說,你長得比她美上十倍,是應莊主眼睛瞎了,才會看不見你的好。」她是偏袒了些。
淚眼婆娑的沈靜依嘴角有抹苦澀。「如果沒有莫小姐,師兄會愛我吧!」
她的無心之語,卻聽人有心人之耳。
張大嬸失去一個女兒,她不想再失去一個視若親兒的癡情女,於是心中起了歹念。
「乖,你放心,不會有人搶你的心上人,我會幫你的。」
張大嬸的喃喃自語聽不進沈靜依的心,她正用泛血的鮮紅悲悼自己的多情。
情,最傷人的。
「小姐,你怎麼老是不聽勸,隨便帶個人進來。」秋婉兒不贊同地歎了一口氣。
就算眼前的男孩與笑癡少爺年歲相差無幾,但這是姑娘家的閨閣,怎好允許外人隨意進出。
一向隨護在側的祈山二怪若無召喚,亦不敢輕易跨進那道分隔線,頂多在房門口聽候差遣,比這位妄為任性的小姐還守禮。
她講得口乾舌燥,小姐是聽若未聞,依然我行我素,實在叫人氣餒。
「婉兒呀!婉兒。我記得你還小我一歲,怎麼眼角長了紋,小魚兒在那游來游去,好不愜意?」莫迎歡調侃著她。
秋婉兒埋怨地一瞪。「這是誰造成我的早衰,始作俑者還說看風涼話。」
「是你自個太像小老太婆,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都斤斤計較,比我小氣財神還小氣。」
煩惱皆因想不透,才會老得快。
她就看得開,不會往小事的牛角里頭鑽,這樣才是成大事的人。
「小姐,你總是歪理一大堆,奴婢甘敗下風。」她是辯不過小姐的傳牙俐齒。
爭不過就自喚奴婢,老套!莫迎歡冷眼她一眼,「來認識你未來姑爺新收的徒弟。藍眼,打聲招呼。」
「藍眼?」
「徒弟?」
兩人都有點意見地瞪著她。
莫迎歡笑笑地朝喇札·巴特勾勾指頭,他換上干衣服清爽多了,不再像個濕淋淋的小雛雞。
「他叫喇札·巴特,來自波斯。」
波斯?!
被婉兒這才仔細地打量他,那雙深邃的藍眸清得十分迷人,五官倒是看不出和中原人有何差別,難怪她沒注意到他的不同。
「他是藍眼。」
「沒錯。現在你該知我的用意了吧!」莫迎歡朝一臉憂慮的秋婉兒眨眨眼。
「唉!你在找麻煩。」秋婉兒覺得無奈。
莫迎歡無所謂地撥撥算盤珠子。「佛曰:我不久地獄,誰入地獄。」
「你……沒救了。」
前些日子有個外來和尚至揚州城傳教,蓋了間名叫教堂的奇怪房舍,鼓勵人們接受新知,駁斥神明的崇拜,不知順應民心而引起眾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