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證據就在你自己身上。」
「我身上?」她蹙眉。
他緩緩走近她,突然輕握住她的手,她立刻反手扳折,扭掃住他的手腕,瞪著他。
「幹什麼?」她嚴厲地問。
「宗主!」江石擔憂地低喊。
薄少君揮手阻止眾人的騷動,忍住手上的疼痛,直盯著她,道:「你腕內刺青,從小就有了吧?」
她瞄了一眼自己右手腕內側的圓形圖印,挑起一道眉:「這是個胎記……」
「不,那不是胎記,是個刺青,是我們薄家幫你刺上的,那圖案,就是薄家的家徽,這徽印,向來只有薄家的宗主和宗主選定的新娘才能刺上,新娘刺在右手,是圖案反白的陰式,而宗主則刺在左手,是陽式。」薄少君侃侃說著,將左手遞到她眼前。
她看著他白皙細瘦手腕內的那個如符咒的刺青,渾身一震,呆住了。
一模一樣!
他的刺青,和她的完全相同,只除了一個陰,一個陽。
「你是二十一年前九月九日晚上九時九分五十九秒出生,那天正逢沖煞之日,但你卻天生帶旺,屬陰中極陽、凶中大吉,具有破禍得福之力,因此,才會在出生滿一個月的滿月酒宴上就被我父親訂下,選定為我的新娘。」薄少君笑看著她。
小九依然呆愣著,腦中一片空茫。
什麼陰啊陽的……什麼凶的吉的……又什麼福禍帶旺……
這人在念什麼咒啊?
薄少君趁著她閃神,輕輕抽回手,反握住她的,兩隻手臂並列,看起來彷如一對。
「瞧,這就是證據,證明你就是當年公孫夫婦的獨生女,證明你是公孫久,證明你早在二十一年前,就屬於我們薄家。」
她……真的姓公孫?真的叫公孫久?
真的……是這個薄少君的新娘?
小九僵硬屏息地抬起頭,目光從腕上刺青移到薄少君的臉上,試圖從這張陌生的容貌中找出一絲絲的記憶,可是,看了半天,她心裡浮起的,全是莫名的排斥感。
薄少君長得不算差,只是太過瘦弱,但這不是她不喜歡他的主因,看慣了東方家男人的奪魂艷色,她早就不會把一般男人拿來和東方美男們做比較,那太不公平,也太殘忍了。
她之所以排斥薄少君,是他的那種詭異縹緲的氣場。
削瘦的兩頰略顯凹陷,讓看似斯文的他隱隱透著一抹陰鬱,黑框眼鏡後的雙眼則犀利灰冷,雖然他始終溫和地笑著,但他整個人給她的感覺,反而比東方絕世還冷酷。
「我們薄家的宗主以除厄為業,只有極陰的命格才能擔任,正因為極陰,所以歷來都必須選擇福分充厚,又能抵煞的新娘,才能幫宗主鎮住凶禍,保住薄家命脈。」薄少君接著又道。
她聽得細眉一挑。
怎麼,又有一個人打算拿她來擋煞?
怪了,大家把她當什麼了?專門用來放在路口擋煞的「石敢當」嗎?
「所以,你的存在對我們來說,非常重要。」
「既然重要,又怎麼會讓我家出事,讓我進入了孤兒院?」她冷笑地甩開他的手。
「公孫家會出事,是我們薄家的叛徒干的,那叛徒因為不甘被我父親逐出家門,才故意對你全家出手,假造一樁意外車禍,殺了你父母,並將未滿三歲的你帶走,從此不知去向。」薄少君黯然解釋。
「這樣啊……」她眸光一斂,如果他說的是真的,那麼,她會家破人亡,薄家得負全部責任了。
「我們追查了十年,終於找到那個叛徒,逼他說出你的行蹤,這才循線找到那間孤兒院。」
「真是的,何必這麼麻煩呢?你大可以再找個可以替你們薄家擋煞的新娘啊!」她嘲弄地瞅著他。
薄少君靜靜地看著她,輕歎:「我找過,可是,我後來才發現,你是特別的,是萬中選一,千載難逢的,你除了命格奇卓,更與我八字相合,除了你,其他人都不行。」
「噗!」她忍不住噴笑出聲,「真是夠了,說得好像我是個寶一樣。」
「你是啊!是我的寶。」他微笑地伸手想碰觸她。
她向後輕閃,避開他的手,笑已變冷。
「夠了,薄少君,你的故事很動聽,不過,故事的真實性有幾分,我還要自己去查。」
「不用再查了,你滿月時被我們注記成為新娘的那天,留下了一撮胎毛,如果你不信,可以去做個DNA比對。」薄少君招招手,江石立刻將一個方形扁盒送上前。
她打開盒蓋,盒底有著以密封袋收藏的一小撮柔細髮絲,上頭還有張照片,那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,嬰兒含著淚閉眼沉睡,年輕夫妻則將嬰兒肥嫩小手拉高,讓鏡頭拍到小手腕上的刺青,妻子心疼地望著女兒,帶點不捨和興奮,丈夫則笑得彷彿中了頭彩一樣開心。
她臉色大變,屏息瞠目,不是因為刺青,而是因為那年輕妻子,長得和她非常相似……
「其實根本不用再浪費時間,你心裡也很清楚,你就是照片裡的女嬰,『公孫久』。」薄少君盯著她,輕聲地道。
她真的是公孫久?
這就是她真正的名字?是她遺忘了十九年的「身世」?
怔凜中,一股莫名的失落如潮浪向她掩漫而來。
她終於找到了三歲前的「公孫久」,可是,從這一刻起,她卻很可能會失去了這十九年的「東方九」!
下意識地,她回頭望向薄家的大門,突然有點後悔來這一趟。
或者,在她心中,她竟比較渴望當東方家的「小九」嗎?
「流浪了十九年,現在,你該回來了,回到我們薄家,回到我身邊……」他用低啞又帶點奇異的聲調說著。
她耳中嗡然,心緒微晃。
回來?
回到這裡?
不,不對,她應該要「回去」!
聞知來……叫她要回去!
一定要回去……
要和絕世……一起回去……
她警覺得太遲,才要想起那句叮嚀,肩膀就被他按住。
「別想了,小久,什麼都別再想了。你得和我在一起,薄家需要你……我更需要你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