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姐,請問你是死者的親屬嗎?」醫護人員見她的神情悲愕,臉色極度蒼白,憐憫輕聲的詢問。
「我……」她喉頭像被異物堵住,什麼聲音也發下出來。
「這人登記姓季,是位男性,但送來的時候情況緊急,資料還沒有詳細登錄,你要確認一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嗎?」
巴美心臟緊縮,眼淚狂流,伸出顫抖的手輕觸那塊覆著臉的白布一角,她沒有立即掀開,任身軀抖得如浪鼓擊身。不,如果掀開看見的人是他,她該如何承受?會下會立即跟著死去?
「小姐,要我們幫你嗎?」醫護人員見她實在抖得太厲害,好心的要給予協助。
她困難的搖了頭。「我……我自己……來。」就算結果會讓自己因此而悲傷心碎,她也要親自確認。
她深吸一口氣,抹了淚,咬著毫無血色的唇,用盡全身力氣準備要掀開那塊白布——
「巴美?你在這裡做什麼?」
這聲音由她身後傳來,她心頭瞬間狂震,猛然回頭過去。「樹人?」
「巴美,你怎麼——巴美!」當她回頭對上他黑亮的眼眸,兩秒過後,她就在他眼前讓意識跌入深海裡去了。
季樹人大驚失色的將她抱起,急奔急診室。
半個鐘頭後,他坐在床邊,手握著打著點滴、還未恢復意識的巴美的手。
「是你告訴巴美我出車禍的?」他責備的問向站在身後,一副無措自責模樣的吉田。
「對不起,部長,我們的座車被撞時,巴美小姐剛好打電話來問一些事,我就將狀況告訴她,我並不知道她會這麼焦急的跑來,而醫院裡剛好這麼巧的也有一名姓季的患者過世,嚇壞了巴美小姐,讓她以為是你出事了,這一切只能說是陰錯陽差……」吉田越說越小聲,其實覺得有點無奈。
「巴美時常向你打聽我的事?」季樹人蹙眉問。
「呃……是啊。」吉田硬著頭皮承認了。雖然不想出賣巴美小姐,但是情形都這樣了,他不承認也不行。
季樹人眼眸染上深思。
「巴美小姐真的很關心你,部長,你們以前感情不是很好的嗎?怎麼最近你都不跟巴美小姐見面,讓她要這樣偷偷的關心你?」吉田夾在他們中間當間諜,處境也很為難,他忍不住的問了。
「不是我不見她,是她不見我。」笑容苦澀。
「啊?是巴美小姐自己不見你的?若是這樣,她為什麼還這麼關心你?你不吃她送來的便當,她就每天打電話通知我去哪裡買你愛吃的東西,還再三對我道謝,說麻煩了我真不好意思;聽見你出車禍,又是第一時間就跑來醫院,以為你死了嚇得自己都暈過去了,巴美小姐的行為怎麼這麼矛盾啊?
「她真的很怪,既關心你又不讓你知道,既想見你又裝作沒這回事,聽見你出事,卻又像青天霹靂,激動得不能自己,這跟情侶鬧彆扭有什麼兩樣?女人就是這樣,明明很愛,又要倔強的不肯承認,我就是因為這樣遲遲不敢再交女朋友的,不過部長你們情況應該不是這樣,巴美小姐和你的關係是不可能的,除非她暗戀你,不然怎麼可能……」說到後頭,吉田嘟噥起來了。
季樹人的胸膛急速的生起一簇火苗。難道巴美她——
「吉田……你也覺得巴美對我有感情?呃,我是說,她對我的情感很特別,就像、就像——」
「就像男女感情一樣。」他難以啟齒的,吉田反而爽快的說來了。
他一窒,吉田的話震懾住內心不平靜的他。「是嗎?」這聲音竟然帶著輕顫。
「是啊,我早就這麼覺得了,你們倆從前相處時就像情侶一樣,我都誤會過好幾次,這次我以為是你終於發覺巴美小姐對你的感情有問題,所以才不見她的,而我是因為可憐她,才將你的事告訴她,原來,不是這樣啊,你也沒有發覺巴美小姐有問題,那你們這陣子是怎麼回事?單純兄妹之間的吵架嗎?」
「我們……」季樹人看向床上臉龐明顯消瘦的人兒,靜默了下來,若有所思。
「部長,我看巴美小姐都瘦成皮包骨了,該每天努力吃飯的人是她,她還只關心你吃不吃飯,我說,她真的有問題,你要不要等她醒來好好跟她談談?
「單戀很苦的,這部長可能沒有經驗,但是我條件沒你好,經常被女人拋棄,知道暗戀是很悲情的,尤其她剛死了未婚夫,心情正脆弱,也許就這樣激發出對部長的愛意,這是不對的,你們的身份若讓她這樣鬧下去,會出問題的,人言可畏,部長,你要小心了。」吉田自以為是的提醒。
季樹人雙目凌厲的瞪了他一眼,吉田一驚。啊?難道自己講錯話了?
「吉田,我慎重的告訴你,有問題的人不是巴美,是我,我暗戀她二十年以上了,就是因為怕人言可畏,我縮頭縮腦了二十幾年,而你吉田,是現在家人以外第一個知道我悲慘情事的人。」
吉田瞪大了牛眼,彷彿聽到什麼世紀大秘聞,而這秘聞還是當事人親口告訴他的,他簡直、簡直驚呆了!
「我,很愛這個女人,因為她愛的不是我,所以我什麼都不能做,連爭取的資格也沒有,我的悲戀經驗比你豐富百倍,吉田,你該要警告的人是巴美,我會害得她身敗名裂,該小心的人是她!」
吉田瞪著深情凝望著巴美的部長,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。
*** *** ***
甦醒後,巴美趁著季樹人與人在護理站前談話,倉卒的穿上外套,拿了自己的東西,匆匆的離開。
在他面前這麼突然的昏倒,她也很尷尬,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,還有這麼激動的行為。
他一定很訝異她的過度反應,但是乍聞他出事時她真的嚇壞了,也很懊惱自己怎麼會這麼失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