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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頁

 

  這聲慘叫一落她都想自殺了,抱著頭,想找地方溜,但是身邊的傢伙竟趕在她前頭,想先一步奪門而出。

  「都給我回來!」季壽山都七十好幾了,聲音還是很宏亮,這一出聲,兩個人像被射了飛鏢,釘在原地不敢動了。

  其他人見了,紛紛掩嘴偷笑,偷笑聲起起落落,還挺刺耳的。

  「還不過來!」老人加重語氣。

  兩人互覷一眼,巴美埋怨的瞪著他,季樹人則是一臉的歉意。

  最後互歎一聲,硬著頭皮走到季壽山面前,依循古禮,雙膝跪下,連頭都趴到榻榻米上,不敢見人。

  真丟臉啊!

  「樹人,你昨晚沒睡好嗎?」季壽山沉聲問。他是季樹人的爺爺,季家龐大的時裝企業就是他一手建立的。

  五十年前他隻身一人由台灣到日本打拚,努力讓自己融入日本社會,這才開創了這大片江山,成為華人圈裡難得能在日本富極一方的最佳典範。

  他重視茶道,重視家族聚會,不容家道敗壞,所以四個月一次的茶道大會,其實就是訓示大會,反覆告誡子孫長輩創業有多維艱,子孫該恪守禮法,守住家業,不可頹廢荒唐。

  他兒子這代還算勤奮,但到了孫子,而且是唯一繼承人的第三代,簡直是亂七八糟到了極點!

  成天無所事事,也不去上班,平時站沒站相,坐沒坐相,就連今日由他親自主持的茶道大會都敢打瞌睡,這小於快成廢柴了!

  「我……這個……因為……那個……所以……」跪著的傢伙支吾了半天,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
  「你們兩個昨晚喝酒了?」靠近時,他聞到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。

  巴美暗暗叫苦,昨晚兩人皆喝得爛醉,今天早上還是她突然驚醒,想起早上有茶道大會,看看牆上的電子鐘,馬上嚇出一身冷汗,急忙衝下床要叫醒隔壁的傢伙起床,但是才跳下床,一股直覺讓她回頭——嚇,那小子昨天跟她同床,他們兩個醉得一塌糊塗,居然抱在一起睡了一夜。

  她當場愣住,忽地意識到什麼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,很整齊,短到只包住屁股的T恤還在,她的內褲也穿得好好的。拉開被子看看他的,也算OK,上衣脫了,但是下半身還在,那條看起來像短褲的內褲也穿在他身上。

  她鬆了一口氣,還好沒有酒後亂性,要是擦槍走火就糟了。

  看時間真的來不及了,她直接揪起他的耳朵,踢著眼睛都沒張開的人進到廁所刷牙,三分鐘後再拉他出來,幫他套上正式的和服,腳上穿上白足袋,拉著他就跳上計程車,然後再趕到她家,換她套上一身和服,這才匆匆忙忙在即將遲到的千鈞一髮之際趕上了。

  本來以為只要低頭乖乖熬個兩至四個小時,喝茶聽訓完就可以離去,哪知道這傢伙居然睡到打呼,還差點沒壓斷她的骨頭,她真給他害死了!

  最誇張的是,兩人身上還散發著昨夜的酒氣,死定了嘛!

  「爺爺,我們昨天喝了一點點的酒……」巴美尷尬的說。

  「你們昨晚又混在一塊了?」季壽山灰白的眉毛翹起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的臉都要與榻榻米貼平了。

  「哼,真是絕配!」他哼聲道。

  這兩人,一個懶散,一個招搖,兩個都是異類。

  能湊在一起,感情還這麼好,還真是其來有自。

  「為什麼喝酒?」季壽山不怒而威,只是問個話就已經夠壓迫人的了。

  「因為……」巴美絞著腦汁想理由,總不能說自己失戀,所以到人家家裡買醉吧。

  「因為我心情不好,是我拖她來我家喝酒的,她還勸我不要喝太多,我們只是小酌……大部份的時間都在聊天。」季樹人跳出來當英雄。

  她瞥他一眼,感激他一肩扛了。

  「心情不好小酌?你這小子天天醉生夢死,還有什麼資格談心情不好?還有,只是小酌身上的酒味都可以嗆死蚯蚓了,你這小子就知道睜眼說瞎話,我問你,你們一個晚上都聊些什麼?」季壽山表情往下沉,看起來更嚇人了。

  「聊……巴美勸我要發憤圖強,做出一番事業讓爺爺刮目相看,希望我……別再做一個掛名的米蟲專務了。」季樹人牙一咬,犧牲到底了,若不奉上人頭以示真誠,是止不了血的,為了保住她,他只好自己赴死了。

  此舉果然博得巴美感激涕零的眼神,也罷,值得!

  「巴美說的很對,你這小子天天混吃等死,再不努力瞭解公司的事,等你爸退下來後,公司交給誰啊?不長進的小子,巴美說了一夜的話,你有沒有聽進去?」季壽山罵完後,臉色緩和很多。

  「有。」這時候還能說沒有嗎?唉,這招叫棄車保帥,保了巴美保不了自己,只好被念了。

  「很好,那你明天就回公司上班,職位也順道調動一下。慎明,別再給他閒差了,讓他掛個部長吧,唯有讓他真槍實彈上場,他才會有所長進。」季壽山轉頭交代兒子。

  季慎明點了點頭,他是季樹人的爸爸,公司的社長。

  季樹人聽到爺爺的話,臉都綠了,這次的犧牲空前壯烈,他始料未及。

  「爺……爺……」他連聲立曰都抖了。

  「還有,慎明,我再交代一件事,別給這小子特權了,他需要磨練,以後他要跟著大家上下班打卡,還要參加公司會議,徹底瞭解公司的運作,另外,在日本劃分一個區域,業績歸他扛,做不到就扣薪,薪水不夠扣,扣家族給的零用金,再不夠,扣年終紅利,若是不行,要他立下欠條,賣房子搬回家住,讓我親自調教他如何做生意,否則將來家業到他手上也是只有敗光的份。」

  季樹人聽到這裡已經是整個人被剝皮的泡到冰河之中了,不是準備要斷氣,就是要送急診了。

  「爺爺,這……會不會太嚴厲了點?」一旁的巴美實在不忍心,忍不住說情。早知道下場這麼慘,她就不讓他犧牲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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