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燕甄跳起,衝過去,看見「光明」開花了。
彼端,譚真明打開網頁,瀏覽庚明苑網站,看到莫燕甄更新文章,可是沒內文,只有一張蘭花照片,他立刻打電話給莫燕甄。
「我沒看錯吧?」他說:「是那株心蘭嗎?」照片裡,那株遲不開花的心蘭在暗黑的後院發光。
「它開花了,不要忘了你的承諾。」
「我不敢相信,妳是怎麼辦到的?」不可思議,他什麼方法都試過了卻都沒效,莫燕甄一個門外漢,她是如何辦到的?
「你現在過來,我就告訴你。」
「現在?」看看時間,已是深夜十一點。
「是,現在。」
「……」譚真明猶豫,今晚郭雪貞住這,人就在外面看電視。「明天我去店裡……」
「明天我就不說了,你自己決定。」她掛上電話。
譚真明煩躁地將手機扔床上,瞅著計算機屏幕裡的照片,那株心蘭,粉紅花瓣發著神秘光暈,它不只開一朵,旁邊還有四個花苞。
她怎麼辦到的?
她為什麼非要他現在過去才肯講?
按捺不住好奇,譚真明抓了鑰匙走出房間。
郭雪貞一見他要走,從沙發跳起。「這麼晚了要出去?」
「我去內湖店。」譚真明發現這陣子她面上總帶著緊張。
「內湖店?」郭雪貞心頭一沈。「有什麼事嗎?」
「那株心蘭開花了……我跟莫燕甄打過賭,她如果讓那株心蘭開花,我就教她育種技術。」
一聽他要去見莫燕甄,她心頭撲撲跳。「一定要這麼晚去?」
他也覺得拋下女友,這麼晚去見另一個女人不妥,但是……
「她會跟我說讓那株心蘭開花的方法,但是到明天她就不說了。還是,妳跟我去?」這樣也好,譚真明想著,每次要跟莫燕甄碰面,他壓力很大。因為對她產生情愫,這麼晚過去,他也擔心把持不住自己。
郭雪貞聽了他的提議,臉色驟變。「你去,我明天還要早起。」
「怎麼了?」他問,她最近緊張兮兮,還瘦了三公斤。「基金會有什麼狀況嗎?」
「我沒事,你快去……」
「妳不要熬夜了,最近看妳氣色很差,早點睡,我很快回來。」
譚真明走後,郭雪貞待不住,她很恐懼,怕譚真明回來跟她問燕甄的事。莫燕甄這麼晚叫他過去,很可能決定要告訴他那些事了。
郭雪貞顫抖,第N次打電話給莫燕甄。
莫燕甄說得沒錯,她讓自己生不如死,每天提心吊膽。
這個月她沒一晚好睡,每次譚真明Call她,她心悸,猜是要質問她的過去……
每一次來見譚真明,都忐忑地猜想他知道了沒?
每天打開報紙,她恐懼著怕會看見自己的醜聞。每天踏入基金會開募款會議,看見信賴她的工作夥伴們,她都顫慄,深恐醜陋的過去下一秒就被揭發,被敬愛她的同事們當笑話,她快瘋了,她真的快瘋了。
電話響了很久很久,像過去幾天一樣,莫燕甄不接她電話。
她按掉,再打,她哭著,瘋狂地打了一遍又一遍,為什麼她好不容易想重新做人,莫燕甄卻像個鬼魂追緝她?
當初利用莫燕甄借貸的那些錢,都拿去清償貨款了,剩下的扣掉王董不願支付的住處租金等,還有搬家租房費用,其它的後來因為良心不安,都捐出去了。
她不是罪大惡極,她也有良心,為什麼莫燕甄要死咬不放?老天爺為什麼還要整她,她高青梅過去難道苦得還不夠嗎?!
終於電話接通,她劈頭就問莫燕甄:「妳是不是要跟他說?」
「怎麼?在哭嗎?」
「不要講,我求妳。好,我受夠了,我真的快發瘋了!如果妳要我離開譚真明,我答應妳,明天起我閃得不見蹤影,我離開基金會也可以,這樣妳可以放過我了吧?」她泣不成聲,退到最底線。「我只求妳幫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,我只剩這卑賤的一點要求……我求妳了……」
她崩潰痛哭。
聽見莫燕甄平靜地在彼端說:「妳離不離開他,對我沒差。我說過,我要讓大家知道妳是多爛的女人,我不會饒妳,明天妳就知道了,我保證會非常精彩。」說完,乾脆關掉手機。
郭雪貞驚駭,她沒辦法待在譚真明住處,怕他一回來會問她莫燕甄的事,她拿了皮包離開。
「沒想到……真的讓妳辦到了。」
他們坐在前院,桌上的心蘭,很盡興地炫耀那朵有著夢幻般粉紅的花朵。
「妳給它施了什麼肥嗎?對它做了什麼?」他讚歎,一直追問,急著想知道。
「我告訴你我怎麼辦到的。」莫燕甄摘下一片花瓣。「你跟我來。」
她走進廚房,譚真明跟過去,對她接下來的行為猜不透。
她做著跟照顧蘭花完全不相干的事。
她熱了一鍋水,又拿一隻鋼杯,將流理台的香皂丟進鋼杯,放到鍋子裡隔水加熱,直到香皂融化,丟進那片花瓣,再連同皂液倒進一旁塗了油的瓷碗。
「給你。」她將碗捧到他面前。
譚真明震驚著,他似乎有些明白了。
莫燕甄說:「靜置一天,就可以脫膜。」
他接過碗,看著摻了一抹粉紅的香皂,她做了一塊蘭花皂。他胸膛劇烈起伏,心情激動,詢問地看向莫燕甄。
「除了這個,還有別的要給你。」她回房,拿了東西過來,是一迭用牛皮紙包妥的物品。「拿去。」
譚真明將那迭物品輕放桌上,小心地一層層剝開牛皮紙。
莫燕甄靜靜在一旁看著他,看他的表情從困惑到震驚。
譚真明看著最後裸露出來的物品。「原來……是妳。」
牛皮紙包著的是一方磨舊的硯台,以及磨到只剩半根的墨條,一支咖啡色小楷毛筆,一迭花蟲鳥宣紙信箋。這些,拼湊成那個曾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。他取來墨條,湊近鼻間聞,聞到熟悉的混了藥材的墨香。
「你坐下吧。」莫燕甄將怔愣的他,按到椅子上。再倒了一杯水過來,澆進硯台,取走他手中的墨條,磨著硯台,看著透明的水漸漸變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