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成化立即皺眉。曹尚真居然伸手和他借錢,誰不知道曹尚真是個用銀子也餵不飽的狐狸?但礙於人家在對駕面前的地位,只好陪笑。「在下出門時因為是奉皇差,沒有想過需要用錢的地方,身邊一時也沒有多少銀子可以孝敬曹大人。」
「哦,是嗎?那真是不湊巧。」曹尚真歎了口氣,「昨天晚上我在這城裡轉了轉,本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相識的人家可以借點銀子,但是這裡人生地不熟,實在找不到人,大人突然出現,我還以為是雪中送炭……」
他嘮嘮叨叨,全無正題,王成化正聽得不耐煩,他卻話題一轉,說:「昨夜我無意間也不知道在誰的房間裡看到一個小匣子,我想裡面大概是藏了不少寶貝,所以就做了一回樑上君子,沒想到打開一看,裡面全是信件。你說有趣不有趣?龍城這麼個小地方,也不知道怎麼會有丞相和大人您的親戚,那些信竟然都是從大人和丞相府中寄出來的呢!」
王成化聞言,大驚失色,一把拉住他,阻止他繼續往下說。「曹、曹大人,那些信……」
「不過是些家書吧?我還不好意思拆來看,只是既然拿出來了,總不好再送回去,就放在我手邊。怎麼,大人想要?」
王成化咬著牙,頓足問:「大人需要多少錢才能退婚?」
他很認真地想了想。「這丫頭獅子大開口,和我要十萬兩,我好說歹說,才講到八萬。」
「八萬?」王成化差點叫出來,心知這是曹尚真在和自己敲竹槓。
於是他說:「一時間要湊八萬兩真的沒有辦法,就算在下幫大人和身邊同僚借借看,大概也只有……一萬兩左右。」
「唉,這點錢真的是不夠。還是算了,我和這丫頭說說看,等我回京和陛下去借……」
「且慢!」王成化急忙攔住他,再三陪笑。「曹大人,有話好商量嘛,何必麻煩陛下他老人家呢?這樣,我身邊有的錢都先給曹大人,然後再給曹大人寫個欠條,如何?」
曹尚真猶豫了好半天,才勉為其難地點頭。「那……只有這樣了,我再去問問她,她若是肯讓我緩期付錢,就用大人這個辦法。哦,對了,那些信,昨天被我的手下先帶回京城一部分,大人若想全要,也只有和我回京之後再拿齊。」
王成化幾乎在心底把他千刀萬剮了,不甘不願地跑到外面,他支支吾吾的和一干同行的官員們東拼西湊湊了一萬多兩銀票之後,趕緊交到曹尚真面前,付錢時,連手都在哆嗦著。
「曹大人,你我在朝為官,都有不容易之處,還請曹大人多照應,多提攜。」
「王大人說什麼呢!您我同為一品,官銜級別相同,您入朝時間又比我久,該是我請大人關照才對。」曹尚真笑著將銀票一一塞入袖中。「那丘夜溪那裡……大人準備怎麼辦?」他又問。
王成化這時已如驚弓之鳥,滿心想的都是那些記錄了他和城內人聯手貪污的秘密信件,幾乎忘了還在遠處一直冷眼旁觀的丘夜溪。
被這麼一問,他心更亂了,反而求助於曹尚真,「曹大人認為該怎麼辦?」
「這丫頭向來多話,在朝堂上當著陛下的面還敢罵我是奸臣,指我貪污舞弊,您若是帶她入京,豈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?」
「可是……」王成化有些遲疑。
曹尚真笑著一擊掌。「我明白了,這主意其實不是大人想出來的,對嗎?是京中有人指使您這麼做?」
他一驚,瞪著他,冷汗直冒。
曹尚真聳聳肩,「這不難猜,既然您和丞相大人的信一起找到,你們倆就如在同一陣線上。只是您有沒有想過,萬一事情敗露,到底是您供出丞相,還是丞相揮淚斬馬謖,把您供了出去?」
聽了這番話,王成化冷汗冒得更凶了,嘴唇也變得青白。
「所以,大人,這邊的事情先不要聲張,不聲張,就不會有事,若是傳開了,事情必然小不了。大人,要為您的烏紗帽著想啊。」
曹尚真的連篇『勸告』終於讓王成化漸漸低下頭,最後長歎一口氣。
但曹尚真黑眸中幽幽閃爍的笑意,卻是他未曾留意到的。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曹尚真用來要挾他的書信,不過是信口雌黃的謊言而已,只要他用心想想,就該明白,那麼重要的書函,龍城中收信的人不及時毀掉,怎能還保全自己到現在?
但是心中有鬼的人,最怕別人唬弄,他自己做事小心謹慎,便怕別人也故意留著他的把柄,所以曹尚真的一番天花亂墜,立刻讓他方寸大亂,心中只盼著趕快逃出生天,哪怕是用盡銀子,和丞相翻臉,也絕不能在曹尚真手中翻船。
所以說,聰明一世的人,最怕的是糊塗一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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丘夜溪一直不知道曹尚真到底說了什麼話,讓剛開始還氣焰囂張的王成化竟然大變了臉色,還對他苦苦哀求半天,甚至到最後更偷偷地給他塞了銀子。
待曹尚真得意地笑著離開大堂,而王成化等人如喪家之犬般回房時,她馬上追了出去。
「曹尚真,你站住!」她攔下他,「你該不是利用我們龍城又在給你自己充實荷包吧?」
他笑著揉了揉她緊蹙的眉心,「我的夜溪,別把我想得那麼壞,別忘了,我可是白白送給你三萬兩銀子,順便從他那裡撈回來一點,也不為過吧?你若是想要喏,都給你。」
「我才不要貪官的錢!」她將他的手推了回去。「你到底把事情解決成什麼樣子了?」
「王成化已經不會拉著你進京了。剩下朝中的事情就是我去解決,你不必管,至於城裡貪污的人,就交給你自己處理。這件事我會讓它大事化小,畢竟你也不想張揚出去,讓那些道聽途說的人再編派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污辱你和你父親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