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丟下僵在原地的皇帝,甩下試圖阻止她的胡總督,被子水桶都不要了,扯下旁邊未著火的宮殿帳簾就要衝入火門。
驀地,一個人影倏然從火中衝出,將她重重一撞,撞到旁邊安全的地方,然後她聽到周圍所有人都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。
她怔怔地看著那人將背上的一人交到胡總督手裡,又說了些什麼話;怔怔地看著那個人滿面疲倦又目光清亮地四下梭巡著什麼;怔怔地看著那個人,直到對方與自己的目光相交,一抹熟悉的,讓她從未如此揪心的笑容,就此爬上了他的唇角。
「夜溪……」曹尚真對她伸出手,頃刻倒了下去。
她這一次沒有停留,沒有遲疑,一下子將他抱住。
「別擔心,我沒什麼事。」他悄悄在她耳畔說,「只是覺得很累。早知道就不吃那些生肉,不裝這場病了。」
丘夜溪笑不出來,只想流淚。一隻手摸著他的臉頰,幫他擦去臉上的污垢,審視了好半天,她才輕聲說:「還好,沒有燒壞臉,以後你還可以用這張臉去騙姑娘的心。」
他一怔,然後就笑了起來。沒有想到,不久之前他從馬背上摔下時開的玩笑會被她記在心中,又在這時拿來揶揄。
「不會有別的姑娘了,只有你。若我今日燒壞了臉,你還要我嗎?」他開著玩笑,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由她架著自己。
「不要。」她咬著唇,一滴淚掉下,聲音哽咽地說:「一個將自己的生死隨意丟棄,心中都沒有我的丈夫,我才不要!」
「我保證這是唯一一次,以後再也不會了。」他抓緊她的手,將身子的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身上。眼角餘光遙遙地看著不遠處的皇帝,四目相對,只是一瞬,他投去笑容,換來的是皇帝若有所動的幽然眼神。
他未上前,只是靠著妻子,緩步走出皇宮大門。
遠遠地,他好像聽到皇帝的一句話。「叫宋太醫去曹府,看看曹尚書的傷勢如何?」
「宋太醫?」他低聲笑了。「太醫院首座,總算待我不薄。」
*** *** ***
皇宮這日意外失火,讓曹尚真翻了身,因他救太子有功,皇帝下令褒獎,不僅賞賜不少珍貴藥材,還在他休養傷病之時下旨將他直接封為丞相,加封太子太傅,一時恩寵無量,朝中無人能敵。
但曹尚真的假期卻拖了很久,倒不是之前的病還沒好,而是他對自己在火場中燒出手背一道疤痕之事耿耿於懷。
在府中,他心痛地將疤痕給妻子看,「夜溪,你說我以後手上就有這麼一道疤痕了,多難看!無論是寫字彈琴,都要和它相對。以前我娘在世,常說我這雙手生得最漂亮,比女孩兒家的手還好看,現在可怎麼辦?」
丘夜溪無可奈何的瞪他一眼,「你是真的心疼手,還是借題發揮不想上任?」
「之前當代理丞相,我已經累得與你一日內說不上幾句話,真做了丞相,還不知道要累到如何,結果皇帝還加封了什麼太子太傅?哼,早知道,當日不去救人,就少了現在這麼多麻煩了。」
「你捨得嗎?」她又用白眼瞥他,「自從你受傷之後受了封,門口便多出那麼多來拍你馬屁的人。昨天,我看到連胡總督都在偷偷給你塞禮盒,他走後我打開一看,竟然是千年人參!若你不是丞相和那個太子太傅,誰會這樣巴結你?」
他笑著在她臉頰上偷香一記,「你怎麼這樣不體恤我的真心?我是想再和你多待幾日,好歹我們新婚不到一個月,你現在做兵部尚書已經如此累了,再加上我,何時才能給我曹府添丁?我爹可等著抱孫子,已經和我提醒好幾次了。」
「……哪有那麼急的?前次我和陛下請辭兵部尚書,陛下不同意,我有什麼辦法?」她緋紅了臉,「再說……就算你去上任,我才不信你會耽誤辦這種事情。」
她羞窘的往外一走,卻被他在身後一拉,不偏不倚跌落他懷中。
嬌花軟玉,明月花香,他可不會辜負這樣的良辰美景。
至於丞相和太子太傅的職責,雖然他賴不掉,也萬萬不想賴,但是讓他再拖幾日,也不算過份吧?
輕笑一聲,他低下頭去。
【全書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