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這一次回京,他的種種脅迫,無端又無禮的挑逗、戲弄,以至輕薄,讓她更加莫名其妙又忍無可忍。
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?難道仗著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和好身世,就要逼著全天下的人都臣服於他腳前嗎?
那麼今日的朝堂之上,她就給他點顏色看看吧!
甲冑寶劍一併換掉,一身普通戎裝的丘夜溪走進朝堂之上,拜倒。「丘夜溪參見陛下。」
高高在上的皇帝微笑著伸手。「夜溪啊,快起來讓朕看看,嗯,眉宇間很有你爹的英武之氣,這該是叫——將門虎女吧?尚真,你說是不是?」
忽然被皇帝陛下點名,坐在他左手邊,位置僅次於丞相的曹尚真微微一笑。從她進門之時,他的目光其實就一直追隨著她的身影,沒有動過。
丘夜溪,她和小時候的變化很大。兒時記憶裡她是一張圓嘟嘟的小臉,現在則已經出落成清艷英秀的美女,不過,有一點她的變化也不大,就是從小到大,她看他的眼神總是那樣冷冷淡淡,甚至還帶著幾分鄙夷。
每次她旁若無人地從他身邊走過時,他就很想拉住她問「為什麼」。為什麼那樣討厭他?為什麼總是讓他的一番熱情去碰壁?為什麼他越是逗弄她,她就越是反感?甚至,那樣試探的一吻之後,還被甩了一記耳光?
難道在眾人眼中百般受寵的他,就真的不能進入她那雙冷冰冰的眼嗎?
可是,她對他越是冷淡,他就越想去逗她,這該是——賤吧?
想到這裡,他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正在等他回答的皇帝不禁好奇地問:「尚真,你笑什麼?」
曹尚真慢悠悠地回答,「微臣在笑陛下剛才說的話,『將門虎女』,的確是和丘小姐很相配,我們茯苓國有如此巾幗英雄,還愁將來不稱霸四海嗎?」
這樣的話讓皇帝聽了很受用,笑著點頭。「是啊,難怪龍城各位將領都力薦她接替父職。夜溪,你小小年紀,上陣經驗不多,可知道你父親這個位子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坐的?」
「保家衛國是每位軍人的天職,夜溪自小耳濡目染,身受皇恩,此生願身許邊關。」她答得斬釘截鐵。
皇帝頻頻點頭,「好,朕前日在聖旨裡說了,要封你做紅袖將軍。來人,將新制的帥印送到丘將軍面前。」
馬上有太監捧著一個放置新帥印的托盤出現,丘夜溪接過帥印,謝了恩,卻沒有立刻告退,而是佇立在原地,繼續說:「陛下,從今日起,微臣已是朝中一員,國家大事應該有議論之責任了吧?」
皇帝一愣。「當然,你想說什麼?」
「朝中有奸臣。」她一字字吐出的話讓滿朝文武驚詫,朝堂上頓時嘩然一片。
曹尚真微微瞇起眼,嘴角的笑容依然沒有褪去。
皇上也很吃驚,沉默片刻,才沉下聲音,「夜溪,你在邊關跟隨你父親多年,並不瞭解朝中之事,現在貿然在朝堂之上說這樣的話,朕不知道你想指摘哪位朝廷命官,如果說錯了,你可知道後果嗎?」
「微臣知道。」丘夜溪躬身。「倘若微臣確實誣陷了他,任憑陛下發落。」
皇帝深吸一口氣,悶聲道:「好,你說說看,朝中誰是奸臣?」
直起身,她緩緩將目光投到朝堂的一側,清亮的目光所到之處,人人色變,誰也不明白這個剛剛被封了官銜的女將軍,怎麼會這麼不怕死,第一件事就是和朝中老臣為難,更不知道她要為難的是誰。
只見丘夜溪慢慢抬起手,一指斜前方的男人,「就是戶部的曹大人。」
嘩然之聲頓時更大。曹尚真豈是隨意什麼人可以動得的?就算大伙都知道他私下有收受賄銀,濫用職權的事情,但是誰敢伸頭說他半點不是?
連丞相都嚇了一跳,直皺眉頭,「丘將軍道聽途說了些什麼謠言?若無憑據,請不要隨便亂說,曹大人可是朝廷重臣,深得皇上器重,日以繼夜為江山社稷操勞著,你憑什麼說他是奸臣?」
丘夜溪盯著曹尚真,一字字道:「我有證據。」
她從袖中取出那張字條,展開給眾人看。
「陛下,這就是曹尚真收取賄銀的佐證。」
有太監走過來,將她的字條放在托盤上,呈給皇帝看,皇帝看了一眼,立刻皺緊眉,看向曹尚真。「尚真,你怎樣解釋?」
此時話題的中心——大奸臣曹尚真才施施然站起來,俊顏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澄澈,「那字條是臣親筆所書無誤。」
所有的鼓噪聲霎時停止,滿場靜得連呼吸都聽不到。
但是丘夜溪卻很詫異,她以為他必然會拚死抵賴,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承認,只是看著那張不動如山的笑臉,她的心卻定不下來,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,她知道他絕不是束手就擒的人。
走到大殿中央,曹尚真對皇帝躬身一禮,「陛下應該不會忘記,前日臣曾和陛下說過,太常縣即將遭遇水災之事。」
皇帝點點頭。「是啊,朕不是還督促你趕快讓戶部支取銀子嗎?」
「現在戶部正忙於去年各部的賬目結算,大的款項不敢妄動,所以微臣一直沒有通知太常縣縣令此事。」
皇帝又問:「那這張字條是怎麼回事?」
曹尚真笑道:「這其實是丘將軍在聽到太常縣之事後,自願獻出捐獻太常縣的救濟銀,臣已經告知她朝廷會出錢出力,但是她一片赤誠,一定要幫這個忙,臣只好收下,並寫了這張字據,作為收款憑證。」
丘夜溪的心頭一沉,陡然明白,她掉進了他早已挖好的陷阱裡。
皇帝的臉色稍霽,又提出問題,「那為什麼丘將軍現在指說你貪污受賄,是個奸臣?」
「這就是丘將軍對臣的一點誤解了。當日臣說好,會在兩日內幫太常縣下撥款項,若辦不到,她可以憑此字據拿回一千兩銀票,今日正好是承諾之期,臣已經命戶部的主簿去通知太常縣縣令準備領銀子了,大概丘將軍心急,一早就在候朝,不知此事結果,所以衝動之下才來狀告微臣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