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奴家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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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頁

 

  「今日來訪的是哪幾位爺?」斜臥在臨窗的躺椅上,朱拂曉淡淡啟唇,阻斷金嬤嬤愈演愈烈的呼天搶地戲碼。

  「哎呀,城東大商的游家二爺、城南大戶的陸家少爺、江北大才子盛先生都問起妳,李大人也來了,還有那位外地來的、出手好大方的高爺……」金嬤嬤扳著指如數家珍,忽然嘿地一笑。「再有一位妳猜是誰?」

  「誰啊?」

  跟在一旁伺候的元玉、潤玉皆異口同聲地好奇發問,朱拂曉卻仍懶懶側臥著,星眸淡合,彷彿事不關己般。她手持細長煙桿子,有一口、沒一口地抽著丫鬟們剛幫她捲上的薄荷旱煙。

  金嬤嬤笑揮著紅紗帕。「不正是『長春藥莊』的主子大爺嘛!」話甫出,閒臥窗下的朱拂曉抽煙動作明顯一頓,唇銜銅煙嘴,長睫緩緩揚開。

  金嬤嬤繼而道:「這位大爺自稱姓鄂,原來『長春藥莊』的主人家姓鄂呀,咱也是今兒個才知呢!不過不打緊,總之妳這一出馬,才在藥莊待下幾天光景,兩下輕易又收了個火山孝子入袋了!呵呵,咱瞧這位鄂大爺油水不少哇,拉個屎都能肥上三畝地,是頭肥羊呢!」豐潤圓臉笑出瞇瞇眼,樂不可支得很。

  他這頭羊夠不夠肥美,朱拂曉不確定,卻十分明白,他那層羊皮一揭,底下還藏著另一張臉。

  他還來幹什麼?

  非得步步進逼,逼得她不得不答應他的請求嗎?

  噢,不是。那不是「請求」,說是「命令」還實在些。不許她問前因後果,不讓她知悉他最終目的,以為只需砸下金銀財寶就能壓死她,誘她折腰漫從。

  這些天回到「綺羅園」,她曾想過,或者她也生著自個兒的氣,因那男人讓她察覺出自身的矛盾點。煙花女子本就不配談什麼自尊和傲氣,偏她無法放開,而她若想持有尊嚴,乾脆別過這種風流生活,只是離開這兒,她有什麼?她自小跟隨娘親在「綺羅園」裡長大,看的、聽的、學的全是這些,少掉風花與雪月,沒了金嬤嬤和園子裡的姊妹,她朱拂曉孑然一身,能上哪兒去?該過什麼樣的日子?又能跟誰在一起?

  「姑娘,您別見那個阿奇!」元玉搶先喊出。自她得知鄂奇峰的真實身份後,頸後發毛的惡感就沒消停過。

  潤玉緊緊張張地像要張口言語,最後僅睜大眼睛瞅著主子,眼看兩隻大眸又要很沒用地泛出水氣。

  金嬤嬤「哎喲」了聲,一手支腰,伸出指推了元玉的額角一記。

  「吃裡扒外的小蹄子!人家大爺可是送上白花花的銀子,不過是要妳家姑娘這尊美觀音去露個法相,銀子便可安穩入袋,咱們幹啥把這可人意兒的東西往外推?有這理兒嗎?」

  潤玉拚命搖頭,含淚的眼好不可憐,彷彿她才是被逼的那一個。

  元玉嘟著臉,躲掉金嬤嬤第二記指功,不依地又嚷道:「姑娘不缺這錢!她要見便見,不見就不見,金嬤嬤管得了其它三苑的名花,管不到『來清苑』的!」

  「妳這死丫頭!要不是拂曉護短,嬤嬤我早把妳從頭到腳整治得服服貼貼,還由得妳在這兒喳呼嗎?咱要是不——」

  「嬤嬤別氣。」終於,朱拂曉說話了。

  她靜且深地吸口煙,慢吞吞吐出煙霧,癮君子的模樣讓那張俏顏帶了點頹靡惡華。

  她艷唇有笑,嗓音慵懶地道:「嬤嬤且寬心,今兒個來訪的貴客,我都見。那位鄂大爺我也是要見的,只是得請他先等等,等我見過幾位熟客,陪人家吃飯飲酒、彈琴唱曲、下棋賞花,若還能撥得出時候,一定與他敘敘情誼。」

  他要能等,就等著吧!

  從午後到黃昏,從彩霞滿天到月上樹梢頭,朱拂曉與客同歡,前所未有的好脾氣,對誰都來者不拒。

  她陪游家大商的二爺談天說地,聽對方大發商場上的牢騷;再陪陸家大戶的少爺喝酒聽曲,聽醉醺醺的富貴少爺說渾話;這中間她還撥了空過場子,與李大人以及幾位從京師到訪的大人們吃了會兒飯,少不了彈琴唱曲以饗賓客;然後再轉場與盛大才子玩起行酒令、下了兩盤棋,她輸一盤、贏一盤,一輸一贏,不輸不贏,總歸快活便好。

  「妳今晚好似極痛快。」

  男人坐在朱拂曉對面,為她面前空杯斟滿瓊漿,舉止便如平穩的聲調,不疾不徐,近不惑之年的面龐看不出心緒。

  朱拂曉柳眉略挑,吊兒郎當地笑了聲。「高爺,今晚園子裡的姑娘和丫鬟們全教您打點過,有您大爺這般捧場,奴家怎能不痛快?您說是不?」說道,她舉杯敬他,豪氣地仰首飲盡。

  這位外地來的高爺不知其底細,但出手闊綽,有錢萬事好辦,金嬤嬤遂將他奉為上賓。先前,朱拂曉與他見過三回,感覺倒是不好不壞。

  他會點曲子、與她飲酒烹茶、下下棋,話卻不多,偶爾會入魔般盯著她瞧,眼神如兩口井,也不知打量什麼,在那時,她才會感到幾絲不自在,要不,他倒完全符合金嬤嬤口中所謂的「肥羊」。

  高爺但笑不語,又為她斟酒,而朱拂曉被男人們奉承得很習慣,絲毫不覺讓大爺們為她倒酒有什麼不對。

  對飲幾杯後,朱拂曉為他唱了三首琵琶曲,最後一音剛落,餘韻繞樑著,潤玉便在此時撩開珠簾步進。

  小丫頭紅著臉,先是僵硬地朝高爺曲膝行禮,跟著匆匆來到主子身畔,附耳悄聲說話。「……姑娘,那人他、他還賴著沒走。」

  朱拂曉心中一悸,眸底爍了爍,沒察覺自個兒的雙頰變得跟潤玉的一般紅,體內熱氣蒸騰,從膚上散出,她想,今晚八成又喝太多酒了。

  非見到她不可,是嗎?

  今天如此折騰他,她究竟痛不痛快?一時間,她也覺迷惘。

  「姑娘……他不但沒走,適才還來了兩人,說是要找他,結果鄂大爺一見那兩人,就氣得臉發青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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