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應該沒錯……」翎淑踩著虛浮的腳步,頭重腳輕的走下來,冰涼的風襲來,讓她的精神頓時振作不少。
一路折騰下來,他們又餓又渴,尋找吃飯的地方才是當務之急。
難得兩人達成共識,現在就算想吵也沒餘力互相找碴拌嘴。
他們問過人以後,來到一家飯館,內部空間不大但高朋滿座,他們等了將近二十分鐘才有空位。
點菜的重責大任,自然落在英語流利的白緒忠身上。基本上,他把菜單上陣列的每道菜餚全點了一輪。
聽著他啪啦啪啦念了一串菜名,翎淑不禁出聲制止:「你會不會點太多了?」
「會嗎?我可是餓到全身無力。」嗅著空氣中飄散的誘人香氣,他的腸胃一陣劇烈收縮,所謂餓到腸子打結,形容大概就是這種感覺。
「你有吃飯的時候嗎?」翎淑瞪眼回嘴。
「當然有。」白緒忠覷她一眼。「我又不是餓死鬼,吃都吃不飽。」
翎淑翻了個白眼,細聲嘀咕:「你比餓死鬼還誇張吧。」
白緒忠沒聽清楚她碎碎念些什麼,也懶得追究,反正他想絕對不是什麼好話,何況他一心期待食物上桌,無心開口。
沒一會光景,桌面就被各式熱騰騰、香噴噴的菜餚佔滿,令人食指大動。
白緒忠馬上舉筷進攻,準備殺他個片甲不留。
「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?」他扒完略嫌干碗的飯,終於有說話的空檔。
「去找一位膝蓋上長了人面瘡的婆婆。」翎淑認真回答。「所謂人面瘡,顧名思義,就是像人臉一樣有五官的腫瘤瘡疤,寄生於活人的身體上,據說每日都需餵食,甚至會開口和宿主說話。」
「啥?這太扯了吧?」白緒忠露出古怪又疑惑的神情,感到不可思議又誇張至極。「你是三歲小孩嗎?這個你也信?」
「自古以來,各國都有被人面瘡寄生的宿主,有許多清晰的照片可以佐證,依佛教說法……」涉及專業領域,翎淑興致勃勃地解說,試圖告訴他這並非無憑據的空談。
「Stop!」白緒忠伸手阻止她滔滔不絕的往下說。「我沒有興趣知道關於妖怪的事。」他是不會被洗腦的。
話說到一半被無禮打斷,翎淑的嘴角垮了下來。「明明是你先問的。」
他直接忽略她的埋怨,若無其事的清光盤中所剩不多的食物,吃干抹淨後,他催促她去結賬。
並非他吝嗇到連幾十塊美金都要坑她,勞動她這趟是出公差,身上帶著公費,兩人所有的支出花費,都由她所屬的單位負責,不需要自己掏腰包。
這是出發前就談好的條件,沒什麼好爭議的。
翎淑也沒有第二句話,背起包包去櫃檯付賬,只取出足夠的金額,皮夾就順手往外套口袋塞。
隨後幾名當地男子不動聲色的靠攏上來,將她圍在中間,目標是她裝了不少現金的錢包。
像她這種帶著不少現金的外國人,向來就是扒手們下手的絕佳對象。
翎淑雖然覺得他們似乎靠得太近,感到不太舒服,但倒也沒有加以防備。付了帳找的零錢還沒收下,她的手臂突然被人用力一扯——她吃了一驚,心臟提得好高,驚慌的回過頭。
「快點走。」白緒忠一把拉著她,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。
「零錢還沒拿耶。」翎淑不明就裡,頻頻往回看。
「那一點錢就別管了。」他牽著她的手加快腳步。
翎淑用力掙脫他的大掌,停止不明不白的奔跑。「難道你又看見妖怪了?」她沒好氣,取笑他的膽小。
「剛剛圍在你身邊的那些人是小偷,準備要下手偷走你的皮包。」白緒忠表情嚴肅。
聞言,翎淑的手下意識插進口袋,確認皮夾是否安然無恙。「還在……」她呈了一口氣,慶幸道。
「那些人看起來像是不良集團份子,我們壞了他們的『好事』,可能會有麻煩上身。」白緒忠有所顧慮。
翎淑第一次覺得原來他也有可靠、細心的一面,默默對他產生了幾分信賴感。
「既然如此,你還擋他們的財路?」
「那時候沒想太多。」他的聲音有些懊悔。人在情急之下,總會有出人意表的行為。「把錢包收好,最好不要再繼續留在這裡。」白緒忠慎重的交代。
不過已經遲了。
他們的前後方各來了幾個人,包括在餐館的三名男子也追了上來,將他們包夾住,迫使兩人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。
翎淑心口緊縮,不禁往同行的白緒忠身上靠,壓低音量責怪道:「居然真被你說中了……烏鴉嘴。」
「你還好意思怪我?財不露白的道理,你不懂嗎?」他斜睇著她,反駁回去。
「現在怎麼辦?」翎淑咬了咬唇,一時沒了主張。
「看著辦。」白緒忠漫不經心的回答。來者不善,依目前的情勢看來,要全身而退恐怕很難。
竊盜集團的成員朝他們叫囂,並且逐步逼近。
翎淑不必多問,也能猜到這些惡徒想要的是什麼。
沒有退路了。再不逃,命會保不住「把皮包裡的錢拿出來。」白緒忠幾近命令。「快一點!拖太久我們兩個都會被亂棒打死。」
「給了錢,我們往後的日子怎麼辦?」翎淑低聲嚷嚷,但卻一邊掏出錢包。「只給他們零錢行不行?」她討價還價。
「那些錢不夠塞他們的牙縫。」白緒忠低斥。「把錢給我。」
翎淑猶豫片刻,把拽在掌心裡的紙鈔忍痛交給他。
「零錢也要。」他催討。
「一定要給得這麼徹底嗎?」翎淑很不甘願,但還是照做。
白緒忠的大掌握著溫熱的鈔票和銅板,用英文大喊:「所有的錢都在這裡,全部都給你們。」接著,他壓低嗓音對同行的女人說:
「錢丟出去之後,就開始往前跑,不要停!」
翎淑微微點了點頭,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因過度緊張而僵硬。
「三、二、一——」話剛落,白緒忠使勁一拋,所有的錢飛散開來,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