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不是妖怪讓她流連忘返,這附近只有這家旅館,迷路的機會渺小,也沒其它可消磨時間的酒吧夜店,那她會上哪去?
總不可能走著走著,就掉到另一個異次元空間吧?
「她真的沒有回來?」白緒忠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。
「……是的。」
若不是被妖怪吃掉或被外星人綁架,還有一個可能性——被強盜之類的歹徒盯上了!
許多慘絕人寰的重大社會事件同時浮現腦海,讓他的背脊發涼。
他借了一把手電筒,幾乎沒多想便即刻往外衝,不安更勝於害怕黑暗帶來的恐懼感。
上帝!阿門!耶穌基督!聖母瑪利亞!阿拉真神!千萬保佑台灣來的馬鈴薯平安無事!
但願遠渡重洋的馬鈴薯,不合外國人的胃口。
白緒忠在心中反覆祈禱。
他可不想背負著後悔與自責過活一輩子。
漫無目的的在外頭找人找了好一段時間,白緒忠拖著疲憊的身軀,返回下榻旅館。
他再度向接待員打探道:「306的房客回來了沒?」
「呃……」男接待員不知為何,先是一愣,才慢半拍搖頭道:「不,306號房是空房。」
白緒忠的眉間擠出兩道深溝。「完蛋了……真的沒救了。」他吁歎一口氣。
「什麼?」男性接待員見他面容沉重,也感覺到事態似乎非同小可。
「可以幫我報警嗎?跟我一起來的馬小姐,很可能遭遇不測了……」白緒忠低落的口吻飽含絕望。
「依法律規定,要失蹤滿二十四小時,警方才會受理。」男接待員表示無法配合。
「本來可以救活的人,等那麼久,大概也活不了了!」他發火,脾氣失控,想法傾向悲觀。
接待員被他低沉的吼聲嚇了一跳,反射性的忍不住低頭道歉,好像自己當真犯了錯。
「真的不能幫忙報警?」白緒忠試著和他溝通。
「抱歉,這是規定。」
再度得到否定的答案後,白緒忠莫可奈何的在大廳找了張椅子坐下來,直到混亂的心緒逐漸冷靜下來,他的思考模式也產生大逆轉——
他跟那個姓馬的女人也不過分開不到兩個小時,他何必急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,慌得直跳腳?
也許反過來,他該慶幸沒跟她一起去,否則連他都會遭殃,白白犧牲。再怎麼說,當然是自己保命最重要!
他只不過是臨危受命的研究助理,又不是保鑣,有保護她生命安全的義務;也沒簽下賣身契,非得冒險賠命不可。
於情於理,他都沒有錯!
換了個角度想以後,白緒忠緊繃的神經頓時輕鬆起來,豁然開朗。
明天中午往市區的車子出發前,她若沒有現身,他再打電話回台灣報告她下落不明的事,至於要怎麼做,就交給她所屬的工作單位處置。
這樣一來,他也能卸下研究助理的身份,提早回到台灣,任務雖不圓滿,但也總算是個結束。
「對……我不需要感到愧疚。」他自我說服成功,突然間了無牽掛,從道義的束縛中解脫,如釋重負。
煩惱一旦消失,他立即感到飢腸轆轆。
白緒忠再度來到櫃檯,神色凝肅。
見他又出現,男性接待員以為他又憋不住滿腔著急,打算催促自己報警,於是認定他所要找的馬小姐,對他一定意義重大,自己若再繼續袖手旁觀,未免太不近人情。「其實……」接待員主動開口。
「旅館內有餐廳嗎?」白緒忠早就調適好心情,又恢復到低沉悅耳的語調。
和預期中的問題不符,接待員及時收口,差點咬到舌頭。「什……什麼?」
「旅館裡有餐廳嗎?或者提供客房服務?」他問得更詳細,飢餓感又增加了幾分。
「啊!有的,有提供客房服務。」男接待員客氣回答,標準的待客口吻。「菜單就放在房間的桌子上。」
「我知道了,謝謝。」獲得滿意的結果,白緒忠嘴角上揚,繼而轉身上樓,回到自己的房間,找到置於桌上的菜單,端詳片刻,決定了想吃的餐點,接著拿起電話撥到櫃檯點餐。
等待晚餐送來的空檔,他打開電視,好奇這麼荒涼的地區,都播些什麼類型的節目。
殊不知,在他進房後,僅一牆之隔,不該有人在的306號房門,從裡面被輕輕打開,一抹身影走了出來……
睡夢中,白緒忠隱約聽見耳邊有刺耳的聲音持續響著,他不堪其擾的拉高棉被蓋住頭,杜絕噪音干擾。
嘟嚕嚕的聲響也在此時驟然終止,他緊皺的眉心旋即舒緩開來,然而靜謐的好時光維持不了多久,單調的電話聲迴盪整個房間,蓄意擾人清夢。
蒙在被子裡的男人宛如被惹毛的獸類,發出不耐煩的低吼,企圖嚇退打擾睡眠的敵人。
可是電話機哪會知道他的不耐,打電話的人也聽不見他的怒吼,他們只是盡職的做好份內工作罷了。
忍無可忍,白緒忠仍閉著眼睛,伸出一隻手臂確認電話方位,順利握住話筒後模糊的咕噥了聲。
「白先生,這裡是服務櫃檯,請您在十點鐘辦理退房。」來電提醒的是一名嗓音很嗲的女性。
「嗯……」他依舊睡意盎然,不想醒來。
「早餐自助吧將會在十點,也就是半小時後結束。」
登!這個訊息完全擊中他的心,他終於掀開被窩,露出一雙惺忪迷濛的睡眼。「我馬上下去。」他醇厚的磁嗓益加慵懶而性感。
掛上話筒,白緒忠坐起身,等血液回流至腦部,沖淡濃烈睏意,他孩子氣的揉揉眼睛,下床梳洗,整理儀容。
速戰速決,十分鐘內搞定一切,他帶著行李下樓寄放在櫃檯,再準備吃早餐。
進入餐廳,他二話不說直朝擺放各式餐點的吧檯而去,率先注意的是有沒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可享用?確定沒有後,他略感失望,但想想也對,洋人是肉食主義,吃的肉恐怕比白飯還多。
旅館提供的料理菜色不多,他每樣都拿取一些份量,尋找空位的過程中,一張熟悉的臉孔忽然竄進他的眼底,攫獲他的注意力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