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孫凜越想越擔心,臉色沈重地直往客房走去,那陰鬱的氣勢讓沿路瞧見的下人紛紛走避,深怕一不小心便惹惱了主子。
「楚非?」公孫凜停在客房門口,輕喚了一聲。
客房裡闐黑未燃燈,像是裡頭的人已歇息入睡似的。
「楚非?」他又喚了一聲,房內還是沒動靜。「你再不答話我可是要進去嘍!」
房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,於是公孫凜取出隨身匕首插入門縫裡,勾起門閂後,直接推門而入。
暗黑的房內有輕淺卻又急促的呼吸聲,聽聲辨位,再加上窗外隱約的月光照射下,公孫凜看見床鋪上有一團高高隆起的被子,顯然楚非是將自己蜷曲裹縮在被褥底下。
「楚非?」公孫凜靠近床鋪,伸手欲掀開被褥。
「拜託……別掀……」細如蚊蚋的聲音從被褥下傳出。
不能掀,這被子絕對不能掀,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如此狼狽的一面。
她在回到公孫府客房之後,便趕緊洗去沾染在身上的「勾魂媚香」。這身上的媚香是洗去了,但是從鼻息吸嗆而入的魅香也開始發揮藥效了。
她躁熱難安,胸口急劇起伏,宛如有千萬隻螞蟻在蝕心似的,教她難受得沒空去管自己是不是有束髮、縛胸,她只穿著單衣,臥倒在床鋪上煩躁地喘息著。
「原來你還沒入睡。」
「嗯……」楚非喘得僅能以單音來回答他。
聽出她聲音裡的異樣,公孫凜一揚手,倏地掀開被子,露出蜷曲著身子的楚非。
隱約中,公孫凜瞧見她僅著單衣,長髮也不似乎日扮男裝那般梳起,而是披散著。
她這樣異常的反應更讓公孫凜著急擔心,平時她怕被識破身份,時時刻刻都梳著頭、規規炬矩地著男裝,哪似現在這般大意輕忽。
「你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模樣?」他吃驚,同時心疼不捨。「你到底在搞什麼?」公孫凜彎腰靠近,原本想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正,卻驚覺她的身體燙得嚇人。
公孫凜的手勁因而變得輕柔,緩緩地將她的身子放正,試探性地問:「你身子不舒服?」
楚非輕輕搖了搖頭,咬緊下唇,不說話。
等不到回應,公孫凜逕自點燃了案上的油燈,室內頓時明亮了起來,讓公孫凜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樣。
楚非的一隻手臂正橫擱在眼睛上,想必是忽然亮起的燭光讓她感到刺眼。巴掌大的臉蛋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,烏黑的髮絲被汗水沁濕,黏在她的耳畔,身上僅著的單衣也因為淋漓的汗水而緊貼著曼妙的身子。
她的臉色發白、那緊咬著下唇的哆嗦模樣像是正在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煎熬似的。
「楚非?」公孫凜試探地再叫了一聲。他大概猜得出楚非病了,可他不是大夫,瞧不出個所以然來。但是,他相信這痛苦絕對凌駕在楚非可以承受的範圍之上。
「告訴我,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公孫凜在床沿坐了下來,他輕輕地移開楚非擱在眼皮上的手臂,一臉焦急地望著她。
她哭過?原本活絡的靈眸此刻卻是濕潤紅腫,公孫凜情難自禁地伸手撫摸著她的頰畔。
楚非眨了眨眼,她看到公孫凜心急如焚的樣子,想告訴他自己沒事,只要熬一熬就過去了,正想開口,又是一陣熱潮襲來,而且比前一波更強,導致她忘了原本到了嘴邊的話,轉而順著心意說道:「你看起來……很好抱的樣子。」
楚非閉起眼喘息著,等她再睜開眼時,才發覺自己居然順勢攀抱住公孫凜的手,亟欲在他身上尋求溫暖。
公孫凜倒是不躲不閃,不動如山地看著她,心裡則是不停思索著楚非的異樣,他俯下身靠近她。「楚非,你是不是服了什麼藥?」
「啊!被你瞧出來了?我確實是不小心服用了某種……嗯……不該服的藥。」
「真的服了藥?什麼藥不該服呢?你自己是大夫,應該知道這藥性怎麼解吧!把藥方告訴我,我讓人抓藥去。」
楚非忽地苦笑。「就因為我是大夫,才明白這藥只有一個方法能解。」但是她打死都不願用這個方法,所以才會用針封住兩個穴道,然後躲在棉被裡悶出一身汗,只是這種方法……沒效。
「楚非!」公孫凜怒喝。「告訴我,那到底是什麼藥?還有那個解藥的方法是什麼?我會幫你的。」
什麼?他要幫她?不要吧,到時候誰該對誰負責都不知道呢!
歎了一口氣,楚非想開口請公孫凜速速離開,否則,她真怕自己會失控。
「我想你還是……」
如萬隻螞蟻鑽心的疼麻感覺竄起,她本來是想開口叫公孫凜離開的,卻又禁不住體內的熱浪,緊拽著公孫凜不放手。
「可惡!」她咬牙啐道:「什麼『勾魂媚香』嘛!等我好了,一定要研配出更強的藥。」
公孫凜聞言,心頭猛地一驚,任憑他怎麼猜想也萬萬料不到楚非的異樣竟然是因為「勾魂媚香」。
這玩意兒他聽過,是皇上在寵幸後宮嬪圮時拿來助興用的,據說,那魔魅般的迷藥足以令人如癡如狂、欲仙欲死,他更聽說,一旦服用了這藥,就要靠男女交歡來解這蝕心般的苦,又或者,另一個方法是苦苦熬著,任憑身心承受著熱燙煎熬,等藥效慢慢退去。
他心疼她的淚水,心疼她咬牙忍受慾望折磨的憔悴模樣,他不願她受這苦,當然更不願別的男人來幫她解這媚香之苦。
雖然說在這時候佔有她,似乎有點乘人之危,但是他喜歡她,想親近她、擁有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,只不過在今晚之前,對於男歡女愛這檔事他選擇尊重她、珍惜她,關於肌膚之親可以等到她名正言順地恢復女兒身,也成親了之後再來發生。
想不到,一個「勾魂媚香」打亂了他的計劃。
公孫凜閉上深黝莫測的眸子,他在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,俊眸再睜開時已經有了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