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船身的另一頭,公孫詠和公孫敏正在下著棋。
「怪了,船怎麼往回駛?這個方向我們剛剛就經過了啊,我去跟船夫說。」急性子的公孫詠很快地去了又返,他搔搔頭,納悶地道:「船夫說是大哥交代要這麼駛船的,真奇怪,我還是親自去問一問大哥好了。」
「喔?大哥說的?」公孫敏揚了揚柳眉,疑惑地看向在船艙頂上的兩個人。她也同樣好奇大哥的異常,但是她不多話,只是靜靜地看,因為她明白,要是大哥不想說,他們怎麼問也沒用。
「二哥。」公孫敏拉著公孫詠坐下,勸著他。「我看你還是專心下棋吧!」
當晚,楚非度過了有生以來最令她難忘的中秋夜,而公孫凜也度過了一個輕鬆傭懶的夜晚,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到如此放鬆了。
當煙火結束後,公孫凜問了楚非的住所,要船夫將船靠岸,陪著她上岸,堅持護著她回去。
一路上,楚非的步伐極慢,現在她的身份是男人,兩個男人這樣相偕夜行似乎很自然,但是……如果恩公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的話,還能這麼神色自若嗎?
腦子亂紛紛的,楚非有點搞不懂這其中的奧妙,她只知道,這美好的一晚可不可以不要太早結束?還有,她和恩公以後還可不可以再見到面?
公孫凜倒也好性子,不催趕她,反而配合她的步伐,慢條斯理地走,一點兒都不介意陪她一起浪費時間。他覺得她很特別,不只是女扮男裝的身份特別,還有那小小的身子裡彷彿蘊藏著許多秘密也很特別,再加上方才在船上,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寂寥眼神更是讓他在意。他想交她這個特別的朋友,想告訴她他的身份,那麼以後她若是有空到京城來,興許會自己找上門來。
正要開口,楚非卻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戶宅子。「我家到了,恩公,再次謝謝你的搭救,還麻煩你一路護著我回來。」
臨走前,楚非再度作揖答謝,然後轉身走向那宅子,進門前,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,猛地回頭,朝他用力揮手,然後笑開來。
公孫凜也笑著揮手,然後站定在原地看著她進去,又等了一會兒,直到看到裡頭的燭火熄滅後他才轉頭離開。
確認楚非安全後,公孫凜回到船上,走進船艙。突地,他看見船艙的椅子上有一根長長的髮絲,他猜想這髮絲應該是她遺留的。
他拈起細長的髮絲,將它緩緩纏繞在自己的食指上。
手指被纏著,他的心也跟著糾纏著。
這情緒很陌生……
真是的!不過就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姑娘罷了,他為何會在意起來了?
他不懂,至少目前不懂。
第二章
翌日。
「咳……咳……」
楚非用厚重的棉被裹緊了全身,卻還是抑制不住地猛咳著。
中秋夜她和公孫凜在船艙上待了好幾個時辰,兩人邊看夜景邊閒聊著,雖然說天氣稱不上寒冷,但她當時落水後,雖然已經換上了乾衣裳,頭髮仍是濕的,就這樣吹了一整個晚上的風,於是染上了風寒。
所幸她平時將自個兒的身子調理得很好,只是咳個嗽,身子也沒發熱,只要按時服幾帖藥應該就能痊癒了。
楚夫人端了一杯熱姜茶給楚非,並且一臉責備地看著她。
「非兒,你昨晚到底在搞什麼?」楚夫人不懂,楚非做事向來知輕重,為何昨晚會讓大家等門到深夜才回來?而且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,楚非身上居然穿著陌生男子的衣服。
「娘,都說了,沒有什麼事,只不過我不小心落河,被好心人救起,對方看我一身濕淋淋的,所以才借了我這一身衣裳。」因為知道娘親擔憂,所以楚非據實將昨晚發生的事情描述給母親聽。
「他是誰?」
「他……」楚非回答不出來,因為她昨晚回到家之後才驀然想起,她只知道恩公姓公孫,自己竟然忘了問他的全名了,這讓她好懊惱,不知道為什麼,她就是不想和他斷了聯繫。
楚夫人狐疑地瞧著楚非苦惱的表情,她覺得女兒很異常,想再追問,但是又顧及灶房裡還煎著藥,遂暫時作罷,轉身離開,先去灶房。
母親離開後楚非躺下,風寒讓她頭有點兒暈暈的,她閉目休息,等著娘親端藥過來。
半晌後,楚非納悶著,娘說是去灶房裡幫她煎藥,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?而且外頭似乎有點兒吵,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來了一大群人似的。
正想下床去探個究竟,便見母親臉色有異地端著藥碗進來。
「非兒,快!喝完藥後趕緊下床,整好儀容到外廳去。」
楚非一臉不解,咕嚕一口灌下苦澀的藥湯之後,好奇地問道:「娘,外頭發生了什麼事?是什麼人來了?」
楚夫人眉宇皺起,看著楚非,語帶擔憂地說:「非兒,你可知外頭來了皇宮裡的人?」
「皇宮?」楚非僵住。
居然會有這麼尊貴的人物找上門來,他們家什麼時候跟皇宮裡的人有交集了?喔!對了!她想起來了,爺爺有個昔日一起習醫的同窗,聽說現在待在皇宮裡頭當御醫。
「是找爺爺的?」
「不是。」楚夫人看著楚非的神色有些不安。「是找你的。」
「找我的?」楚非愕然。
「對!你動作快些,爺爺跟奶奶已經在外頭招呼著了,你可別讓人久候。」楚夫人急急催促著,這皇朝裡的人可不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惹得起的。
任憑楚非怎麼百般思量也萬萬想不到,當她到了外廳時,瞧見的竟是皇宮裡的公公。
她愣住,只能依言跪下接旨,旨意是說當今皇后娘娘宣她進宮,要她這個精通調理婦女體質的「小醫聖」親自為皇后娘娘調養身體,好讓皇后能懷上龍胎,並順利生下太子來傳承皇位。
一直到負責宣達皇后旨意的公公離開後,楚非都還處於茫然、無法接受的狀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