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怎知道?」福晉驚訝不已。
「我嗅出來的。」她自信一笑。
「看來孫太醫還真有幾道功夫,現下格格不必親睹藥材,就能嗅出那是什麼來著。」她臉在笑,心裡卻尷尬著,獨呷私藏卻讓他們品龍井,顯露了她的小家氣。
「不知福晉要否聽我說一句?」盯著福晉的瓷杯,她意味一問,眸光閃爍。
「格格直話無妨。」
「福晉別再喝這種西洋參了,多喝無益。」看到福晉一臉的不可置信,她又道:「西洋參的確有養胃生津、清虛熱之效,但與高麗參和黨參相比,它的藥性還是偏涼了,根本不合女人服用。」
「真的?」福晉面露懷疑之色,就怕被她這丫頭給詐唬了。
「福晉月潮期間可有持續服用?」
福晉點頭,西洋參可是她每天必服的補品。
「早上起來,可有頭暈無力、手腳冰冷之戚?」
福晉驀然瞪大了眼,全被她說中了。
她搖首失笑。「你以為那是盡失血氣之故,因此會在那幾天倍增服量對不?」
「我以為西洋參更能補五臟、安精神……」誰知,原來她一直錯服人參。
執起瓷杯細呷茗香,她眼底儘是譏誚。「別以為西洋貨便是好東西,真要補身就用黨參,那才是上乘之品。」她恨透了西洋貨,惠王府裡就養著一幫鴉片鬼,都是夷人幹的好事!
「西洋參也有護肝腎之效。」祺申出言安撫福晉。「既能解酒醉,也可清煙毒,額娘不妨把剩下的交給嬤嬤分配府中需用。」依她的性子,肯定進了不少西洋參。
他不若璟月那般偏激,西洋事物也有其所長,朝廷上下就是充斥了太多鄙夷洋人的官員,他們只知貶抑洋務,卻不知他人之長,這只表現了他們的不求上進。
「好的。」福晉暗歎,私藏寶頓成公家物,實在教她痛心。
「福晉,不介意的話,給你來個脈診可好?」最近她正積極找人把脈,好鍛練鍛練自己的功夫。
福晉欣然點頭,畢竟擔憂自個兒的身體會否被西洋參拖垮。
璟月轉移了福晉的注意,讓一旁的淳臨鬆了口氣。
「你會害怕額娘?」
被壓低的聲線拂過耳畔,她稍扭螓首,在他專注的黑瞳裡看到自己的倒影。
「福晉剛才一直在看著我呢……」挨上他刻意壓下來的臉龐,她向他耳語。
原來是緊張。
祺申微笑道:「寬心,她不會咬你。」
他的詼諧教她笑了出來。「但我還是很緊張,那該怎麼辦?」給他出難題了。
「那就先發制人。」玩笑話說來順口,他喜歡逗笑她,不覺間,貪戀起她清麗的笑靨。
她立時笑瞇了眼。「申哥哥,那我第一個先咬你。」
「為什麼?」他沈笑,近在咫尺的貼近讓他聞見了她的髮香,騷動著他的心脈,也教他神魂馳蕩。
「誰要你這麼可惡,教我去咬人。」輕哼著指責他,她語音嬌嗔。
「你敢咬我?」他瞇起了眼,佯裝兇惡。
她揚起眉,一副毫不畏懼的模樣兒。「當然。」他都不吝嗇了,她還跟他客氣做什麼?
「那好。」他就是在等她這句話。「讓你咬了後,我再慢慢回敬你。」
「你會?」她睜大了眼,有些不敢相信,畢竟他待她一向照顧有加,從不欺負她。
諦視她因訝然而微啟的芳唇,他嘴邊逸出了笑。
「先咬你的唇兒,然後——」聲音戛止,勒緊遐想,他瞬即僵住了笑。
怎地吐出了這種輕浮話?他……在想什麼了?
淳臨一時沒聽懂,只睜著一雙清澈的瞳眸瞧他眼底的震愕,而後方懂臉紅。
「我開玩笑的。」他心頭發窘,多希望她聽不見方纔的失言。
難以置信自己竟對她說出那種曖昧的調情話,他手足無措,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失常,只怕一向予她的溫雅形象就此毀了。
「我知道……」她訥訥低語,同樣感到困窘。
與此同時,留心他們不斷交頭接耳良久的福晉,悄悄對璟月低語了幾句。
璟月笑開了臉兒,遂起身款步來到淳臨身旁。
「公主,我來幫你把脈可好?福晉可關切您的身子呢。」
「好、好呀。」她聞聲便立即轉向璟月,免得跟祺申僵著尷尬。
璟月仲指凝神探脈,低垂的眼眸匆而一瞠,繼而抬首看了看面前的夫婦,她心中一片訝異,暗自探了探自個兒的脈搏,再仔細為淳臨探脈,確定了脈診無誤後,她最終選擇吞下滿腹狐疑。
「公主血氣有些不足,應當進參補氣,而後方能提氣推血。」
收起玉手,噙著笑意,她臉色無異,精伶的鳳眸卻開始認真端詳起祺申和淳臨的一舉一動。
第四章 占懷
「你近來心情不錯。」
祺申聞聲抬首,望向方易中,嘴邊笑意加深。「是不錯。」
方易中挑了下眉。「因為你的夫人?」
「臨兒很貼心。」想起那個臉上總鑲著笑意的可人兒,隨即烘暖了他眸底的溫柔。
「既然那麼喜愛,何不要了她?」方易中似笑非笑,語音戲謔。
「她是妹子。」眸光一合,祺申示意他別肆語。
「親妹嗎?」扔下不怕死的反問。
認識祺申近十年了,淳臨是第一個能讓他於工時仍保持心情愉快的女子,然而,他卻堅稱他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,方易中不信。
瞥了方易中一眼,他沈默起來。
越是辯解,便越覺自己口是心非。
憶及那回的失態,他懊惱不已,卻也使他意識到有些事變質了,當他急於疼寵她的時候,他開始懷疑那真是純粹出於兄長的疼愛?
稱兄道妹得太久,情感都被攪混了,他急欲釐清頭緒,卻又不得不顧及淳臨的想法,有些事做得太急進,只怕適得其反。
對她,他深知不可魯莽。
「瞧你能盡兄長之責到何時。」勾起嘴角,方易中意味深長地道:「別忘了你阿哥的子嗣隨時可以奪走你的爵位,你不打算先做點事?」
「我知道。」祺申皺眉,不禁歎了口氣。「我額娘前天才拿來好幾幅畫像讓我挑,還要我盡快作決定。」每一想起,他頭就疼得厲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