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好、好的。」結巴點首,淳臨慌忙起身,隱約感覺到他的怒意。
「讓開!臨兒要陪我一同騎馬去!」璟月立時抓住淳臨的手臂,不讓她離開。
祺申鎖緊了眉峰。「胡鬧!兩個女子出外準吃虧,出事了你擔負得起?」
「笑話!以前我出外騎馬,你可瞧見我出事了?」她反駁。
「你吃慣了熊心豹膽,臨兒可不像你!」他臉色鐵青,直斥其行。
「囉唆!」璟月咬牙,偏不從他。「再怎麼樣也有赫穆在,真出事了也有他扛著,你少操心!」
真個哪壺不開提哪壺,要是讓她知道問題出在赫穆身上,她鐵定欲哭無淚。
這下,他不僅煩心,更覺刺耳了。
「隨你怎麼著,但臨兒不可能隨你一同出去。」他一臉堅決,說得斬釘截鐵。
還是不肯讓步?
璟月瞇起鳳眸,突然張臂擁住了淳臨,低喊道:「有種就動手搶走她呀!我就是要帶她出去!老悶在府裡陪你種花畫花兒,人都悶壞了呀!你這個大渾蛋!」
本為她這孩子氣舉動哭笑不得的淳臨,乍聞其言,頓然方寸大亂。「月兒你別亂說好嗎?我沒悶壞呀……」能陪他種花畫花兒,她那是求之不得好不好?
「聽見沒?」祺申挑眉,慍色中摻了絲得意。
「你這見色忘友的小東西!」附在淳臨耳邊壓聲道,璟月罵得咬牙切齒。
「呃……」她兩面不是人,方才緊急澄清是怕被祺申誤會,如今卻落得被璟月數落她沒義氣……
「聽見了、聽見了!」投降似地放開淳臨,她口氣發晦,柳眉擰得死緊。「你們夫妻情深、夫唱婦隨!兩人都愛掃人興致!」
「月兒……」
「礙手礙腳的,待會兒我自己出去!」誰希罕你們呀?哼。
「走吧。」祺申牽起淳臨的手,恨不得將她藏起來,教誰都搶不走她。
狹窄的心胸,卻裹著龐大的佔有慾,她尚未明瞭他的自私和霸道,便已成了他心坎深處的海棠花,一朵在他眼中,更為嬌艷殷紅的美麗海棠。
「你出門要小心,明兒個有空再來。」柔聲叮囑,她真怕璟月跟她生氣。
明兒個她得上太醫院,誰有空再來呀?璟月不理她,逕自生著悶氣。
施力握緊了掌中柔荑,他無聲催促她的腳步,如此急於帶離她,就怕璟月又對她動歪念。
顧不了她的倔氣,淳臨只好隨祺申而去。
「抱歉。」
戛然止步,淳臨抬首望向身旁的祺申。
「我食言了。」他沈聲道,眼中帶著歉意。
她微笑,眸光柔和。「你的顧慮沒有錯,我明白你是為了我和月兒好。」
「臨兒,答應我別亂跟璟月出去,她這沖性子,早晚出事。」
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在他面前,她總是乖巧得無可挑剔。
得到她的應允,他頓覺舒心,握緊了掌中小手,他又再邁開腳步。
「真想出去的話,那也得與我同行。」半晌,他不放心地又說了句。
「申哥哥,你好囉唆。」她抿唇在笑,怎地還談這個?不是已經答應了絕不跟璟月亂跑了嗎?
「我只想你一切無恙。」他認真道,心知肚明對她的在乎,投放得比任何人都要多。
聞言抬眉,瞧著他那般誠懇的表情,她心窩一暖,默然垂目,清顏似緋桃。
他的話,讓她有種被捧上掌心呵護的錯覺……是錯覺嗎?所有人都知道他疼她、寵她,那是事實,不是錯覺。
「申哥哥,今晚留在我那邊用膳好嗎?」紅著臉邀請,她忽然覺得好笑,怎麼每日風雨不改地前往他的錦園也不覺害羞,如今臉皮卻薄起來了?
「好。」他爽快答允,若說她對他總是千依百順,那麼他待她,亦然。
也只有她,能讓他戒掉從前為海棠而廢寢忘食的壞習慣,那是連福晉說破了嘴也勸不動的習性,而她只是輕蹙了下眉心,便能令他放下樓犁,依時進膳。
承認心繫於她,她的歡顏主宰了他的喜樂,她的愁容左右著他的心緒。當他選擇了隱瞞赫穆便是她惦記多年的阿哥,甚至竭力阻撓他們可能相見的機會,出於怎樣的心態與情感……
舉步至此,他已瞭然不惑。
第六章 深眄
七月初七,不僅是牛郎和織女的相會之期,更是她乞巧求靈之日。
七夕又名「乞巧節」,諸朝以來,無論於宮廷還是民間,都流行著各種乞巧遊戲,其中一項名叫「丟巧針」,這是淳臨自六歲開始習針起,便從未錯過的遊戲。
「格格,水來了。」楓依喊道,拿著一碗水放於園中的椅子上。
聞聲步出閨房,淳臨手執平日所用的繡花針來到椅前,纖指把針平放掌心上,她雙手合十,屈膝跪下。
楓依退至房裡,留她一人獨跪園中。
緊閉雙目,她專心一志地向織女祈願,不僅祈求織女能賜她一根靈針、一雙巧手,她更希望自己能擁有像她那般堅貞而美好的愛情。
祺申……刻骨的名字、銘心的愛慕浮現心頭,惹她唇瓣掀起甜澀交錯的笑痕。
她一直在期盼著,期盼著他會愛上自己,然後成為那個真正與她偕老之人,她盼望著、祈求著,把幽幽心事訴諸織女。
艷陽高熾,為她灑落了一身皓光,映照著她皎潔無瑕的五官,仙姿般的柔美側顏,直教那個佇立於園門的男人,怦然心動。
踱至她跟前,他以身遮擋她頭上的日陽,免她受這曝曬之苦的同時,也打斷了她的全神傾注。
似是感覺到他的靠近,她虔誠的神色掠過猶豫,羽睫輕顫,美眸緩睜,儒雅俊顏映入眼簾時,她不禁怔住了。
「申哥哥?」她不可置信地低喊,一臉訝異。
他不是早就上朝辦公去了嗎?怎麼會在這兒?
「我告病假了。」他微笑道。
聞言,她錯愕極了,但見他一副精神奕奕、不顯一絲病容的模樣,她馬上意會過來——
「你、你趕快回去,別讓人瞧見了——」她心一急,放下了繡花針便連忙跳起來推著他,直想把他藏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