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會。」他回答得俐落,接著反問:「你會?」
「有時候會吧……」她黯下眸,恬潔的臉容抹上了落寞之色。
這是一份怎樣的情愫?意中人明明近在眼前,她卻什麼都不能說、不能做,只能把情意壓抑心頭。
「會難過就別想他。」他攏眉,凜冽的語音有他失衡的嫉妒。
假如真能這般輕易說不想就不想,她又何苦在得知他心有所屬後仍堅持嫁他?若能忘懷,她便不會把專屬於他的那份情意深埋心坎多年,不捨丟棄。
「申哥哥,可以的話……不要管我的事。」首次對他說出這般大膽的話,她低垂著臉,瞧著裙擺,有苦說不出。
正如她不會干涉他的私事一樣,更不會勸他別再想念淳頤……
她在嫌他多管閒事?
她的話,像根刺,狠狠扎進了他的心房。
「我只是為你好。」斂容道,他眸色沈暗,掩起所有不該於她面前洩漏的情緒,他明白自己得更為自製一點。
「我知道。」悶著聲回應,但他的苦心動搖不了她的執念,她只覺得……做什麼要這麼殘忍?連想都不許想……
眼看她的倔氣,他薄唇緊抿,心中不快,徹底低估了她對自己的影響力。
他從沒料到,當初掛上的兄妹名目,如今竟成了他當下最為懊悔之事。
話題就此打住,舉步趕往香雪樓,他們皆心緒不寧。
若是冷靜點,他們就會驚覺有著同樣的問題,彼此定必懷著同樣的心思——
他們都是這麼地介懷對方心有所屬。
*** *** ***
挽香亭內,淳臨招呼過璟月用茶後,便托起香腮,與她促膝談心。
「臨兒,事情可有進展了?」這是她們每回相聚必然討論的話題。
「再看看吧……」
「再看看?」璟月低喊,反應激動。「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你懂不懂?況且他對你也有意思,何不加把勁兒?」
淳臨默不作聲,任她咆哮。
道理她當然懂,只是……他對她有意思?那純粹是出自兄長的疼愛吧!
她承認自己是有點卻步了,尤其在聽過璟月的故事後,她是真的聽怕了,不敢想像他躲她躲得遠遠的時候……她該怎麼辦?
炮轟似的連環訓言教淳臨聽得心有慼慼然,眼前就是個血淋淋又活生生的例子,前車可鑒,她才不要貿然衝出去當炮灰……
「欸,你有在聽嗎?」瞇起麗眸,璟月瞧她眼神恍恍惚惚的,不專心喔。
「有,我在聽。」淳臨趕緊點頭,要是被她知曉了心中所想,不被罵慘才怪。
本想多說些什麼,但眼見祺申徐徐步近亭子,璟月只好悻悻噤聲。
「申哥哥。」打起笑臉,淳臨把汗巾遞給祺申,並動手為他倒了杯茶。
接過汗巾,他拭去額際的汗水,匆道:「待會兒,我帶你出去走一趟。」
聞言,她訝然抬眉。
他微笑。「不想出去看看?」
每當璟月談及在外的所見所聞,她總是安靜地聆聽著,流眄之間儘是一片艷羨,明白長居深宮的她對外間事物有多好奇,下意識地,他想滿足她的渴望。
「想呀!」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,她雙眸燦亮,掩不住的興奮在她臉上綻放出兩道最美麗的紅暈。
看見她雀躍,他心裡高興,哄她、寵她,已成了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「你們準備出去呀?」璟月聽了也不覺興奮起來。「咱們一同騎馬去!這時分去騎最涼快了,你也可以順道去狩獵,說不定還有收穫喔!」
她的提議教祺申挑起了眉,算算日子……他也有半年沒上馬鞍了吧?
瞧出祺申感興趣,璟月添言慫恿道:「去嘛去嘛!咱們就到城外溜一圈,回程經過金陵樓,還能趕上嫣姑娘的演唱時間呢!」
痛快馳騁後,再上戲園欣賞盛名京師的俚曲……她還真懂得享樂。
「想去嗎?」他低頭,先詢問淳臨的意願。
「想。」她點頭,能到外面看看一直是她的心願。
「奸極了!」不待祺申點頭,璟月率先歡呼。「咱們各自準備裝束,備好馬,就在城門外等,不見不散喔!」
「好啊。」淳臨笑瞇了美眸,她終於得償所願了呢。
璟月燦笑又道:「祺申,待會兒可要爭氣點兒,在城外咱們有可能會遇到那個號稱第一騎士的赫穆,拜託你可別跑輸了他,那傢伙囂張得咧!」
赫穆?乍聽此名,祺申心一繃,不覺皺起劍眉。
那是他今後即便化成灰塵也忘不了的名字……他暖煦的目光驀然轉至冷列。
「臨兒,我想瞧瞧你整理手簡的進度。」
「呃?」淳臨一愣,不瞭解他怎地突然問起這個了?
「改天再帶你出去。」出爾反爾並非他的習性,可他就是不允許她看見赫穆。
淳臨還沒反應過來,璟月便先叫嚷起來。「剛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?怎地突然變卦了?」
「再費時準備,天都黑了,實在不宜出門。」他沈聲道,深邃的眸子仔細凝睇淳臨的眉目,想窺視她可有失落之情,畢竟是他食言了。
「你掃興!」璟月氣喊。「臨兒都說想去了,你喳呼個啥勁兒?」
「她不會騎馬。」
「誰說的?她每年去承德避暑都會上馬背!」
「皇上馬鞍前的位置嗎?」祺申嗤笑。
「娘的!」失控吼出粗話,她氣壞了。「你明知道她不會騎馬還在那邊詢問什麼意見?答應了又反悔算什麼男人?我不管!我要出去!我要騎馬!我要——」
「月兒!」淳臨扯了扯璟月的衣袖,蹙起的眉心儘是責難。「別這樣,申哥哥說的不無道理,現在出去也太晚了。」
怎麼啦?現在連她也跟著同他一個鼻孔出氣了?氣人欸!
「要真晚了他還提什麼主意?害我在這邊瞎興奮得跟什麼似的!」挑起了她的癮頭卻又馬上封住她的興頭,可惡!害她白白高興一場!
「臨兒,我想到你那邊去。」緊皺的眉頭從未鬆懈過,他又補充了兩字。「現在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