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蹙了下眉,第一次出海做生意,要面對的困難看來比她設想的還要再大一點。
「哦,對了,還有……」大管家連忙提醒,「天雀前年下了令,禁止女人公開做生意,所以大小姐要是過去的話,只怕第一要面對的難題就是這條法令的限制。」
「禁止女人做生意?」她的眉心蹙得更緊了,「為什麼?」
「不清楚,只聽說這是寧王親自下的指令,所以,大小姐,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?再遠點的金城玉陽,也都是富庶大國,民風開放……」
她將通關文牒緊緊一捏,「行程不變,兩日後出發。」
為什麼一定要去天雀?她知道有許多人並不十分理解,對於她來說,選擇天雀,除了地理位置及該國的各方面條件都非常適合慶毓坊發展之外,內心深處,還有道小小的傷痕,一直隱隱作痛,而這痛,卻與天雀有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關係。
天雀國,國姓為趙。
那個三年前出現在她面前,霸道地掠走她的初吻,又玩笑般許下三年之約後就再無蹤影的異國乞丐,就是自稱姓趙。
她知道只憑這一點就認定此人來自天雀純屬毫無根據的臆測,但是三年來心底深處的傷痕每每如火一般燒灼的時候,她就忘不掉這個「趙」字,它是她揪出這個人的唯一線索。
她一定要揪出這個人,她不允許任何人,在攪亂了她平靜如死水的心湖之後,還能若無其事的銷聲匿跡。
她並未想過要嫁給這個人,但她必須討回當日在他手中所遭受的蒙羞。
三年之期不管真假,不管結果,他許下了,而她,絕不能放過他。
只是,天雀,真的會有她想要的線索嗎?
*** *** ***
天雀國,只有兩百多年的歷史,比不了西海遠方的鳳朝歷史悠久,也比不了一朝三國的土地廣袤千萬里,但是天雀國依山傍海,經濟繁榮,物產豐富,在不算很遼闊的土地上,也有著自己的一方天地。
當年它曾經有過一度沉淪,國家衰敗的時候,後來隨著與東遼的聯姻,以及內部的變革,終於讓它重新站立起來,成為讓周圍鄰國都不敢小覷的一個大國。
白佳音的船停靠在天雀國港口的時候,她就意識到自己這一趟來必然會有所收穫,港口上來來往往的商船非常的多,各國旗幟飄揚,如一道美麗的風景。
她已換了男裝,就為了天雀國寧王所下的那道怪異旨令,她不想一入境,就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誤了正經大事。
「白大小姐。」她一靠岸,果然就有東嶽在天雀的駐使前來迎接,不知道東嶽皇帝是怎樣指示的,總之,這使臣對她的態度很是謙恭。
「使館的房間已經為大小姐整頓好了。」
「我還是住在外面吧。」白佳音自己另有主張,「住你那裡,會有些不方便。」她不想一到天雀,就擺出以政治謀經濟的態度,雖然這是避無可避的關係,但卻有可能引起天雀當權者的關注和不滿。
於是她尋了皇都內一處比較大的客棧,包下整個後院。
「大小姐,我們先要做什麼?」手下問她,這次她來這裡,帶了些會武的隨從,如孟豪等人,也帶了懂生意經的賬房,所有人,都唯她馬首是瞻。
她也早已在心中做下這方面的計較。
「我先去市面上看看,不知道天雀皇都中絲綢布匹的買賣如何,是否有固定的大商家供應,你們不用都跟著我,孟豪和我一起去就行了。」
自從三年前在邊關出了那次意外,孟豪對白佳音就滿是歉疚和負罪感,照顧她時更加盡心盡力,若是有人要對白佳音不利,他恨不得一拳頭就砸過去,絕不讓主子受一丁點兒的傷害。
白佳音沒有跟他提過自己當年是怎樣逃過那場劫難的,當她的身體不再發燒,可以走路的時候,那乞丐將她扶上馬背,一直護送她找到距離最近的東嶽縣衙,而孟豪當時正焦急地在外面到處尋覓她的蹤跡。
除了她,沒有人看到那個乞丐,沒有人知道當年那段神奇的緣分。
*** *** ***
白佳音走在天雀皇都的路上,細心留意著四周的景象。
可以看出,如今天雀的確富庶,大路寬敞,兩邊的商家鱗次櫛比,熱鬧非凡,飯館,茶莊,珠寶玉器行,應有盡有。
不過她是有心人,最關心的是綢緞行,所以走到街邊一家看似比較大的綢緞莊時,就立刻走了進去。
掌櫃的見來了顧客,熱情地迎接,「這位公子,想買點什麼?」
她隨意打量了一下店面,問道:「你們這裡賣的都是自家產的絲綢嗎?」
「是啊,聽公子口音,不是我們天雀人吧?」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。
「那公子大概不知道我們興隆行的招牌,興隆行是咱們天雀最大的綢緞莊,所產的絲綢就是皇家也會採用。」
聽起來跟慶毓坊的情形差不多。
尋思間,白佳音走到櫃檯前,逐一看了看櫃檯上所有的布匹,的確做工精緻,質料上乘,只是在她眼中,還比不得慶毓坊最好的布匹。
「在天雀開店,難嗎?」她買了兩匹布,以換得從掌櫃的口中套得情報的條件。
掌櫃的已經跟她混得很熟的樣子,還親自給她端茶,「要說難,其實也不難,只要給上頭交夠了銀子就可以開,公子是要在天雀經營買賣?異國人要開店就難一點,需要報知禮部,禮部再上報,上面審核准許,才能拿到允許買賣的通行公文。」
「最終的決定權在誰的手裡?」
「寧王吧,現在大小事情都是寧王說了算。」說到寧王,掌櫃的明顯緊張許多,聲音都低了下去。
「寧王……」白佳音沉吟著,忽然問道:「要怎樣才可以見到寧王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