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您要見寧王?」掌櫃的大吃一驚,上下打量她一陣,然後輕輕擺手,「您要是為了開店,還是不要去見他為好,這種小事,雖然終決定權在他,但下面的人可以為您遞話,也能把事情辦成。」
「怎麼?寧王很可怕嗎?」她笑道,看這個掌櫃的一提到寧王就好像提到妖魔鬼怪似的。
掌櫃的嚥了嚥口水,再將聲音壓低一點,「有句話,或許不該說,但我看公子您是個不錯的人,就再多提醒您一下。咱們這個寧王,出身來歷都不比一般的王爺,當年在外面漂泊了好些年,先帝快死了,他就出現了,一下子奪了皇權,但自己不當皇帝,硬是當了攝政王。
他辦事,從來不講章法,若想讓一個人死,一定把對方折磨上三天三夜,再給對方一刀,一句話說不對,就比下地獄還慘,所以公子還是千萬不要見他為好。」
白佳音認真的聽了半晌,還是微微一笑,「行了,我記住了,多謝掌櫃的提醒。」
這時候外面亂糟糟的,有人在跑,有人在叫。
掌櫃的向外面看了一眼,立刻一拍腿,「哎呀,忘了今天還有個大熱鬧要看的。」
「熱鬧?」白佳音雖然不是好奇多事的人,但是見他一臉興奮地也要往外跑,不禁也生了幾分打探的心思。
掌櫃的笑著解釋,「哦,沒有跟公子說,今天皇都裡有件大事,咱們的心藍公主要當街拋繡球招婿。」
「公主招婿?」她聽來都覺得新鮮,「要怎麼個招法?文試?武試?」
「沒有那麼麻煩,就是搭一座綵樓,公主在上面拋個繡球,砸中誰,誰就是附馬了。」
掌櫃的話讓白佳音聽了不禁為之一怔,怎麼?堂堂一國公主選夫,竟然是這麼簡單的事情?
「公子要不要去看看?」掌櫃的笑著往外走,「不知道這心藍公主會選個什麼樣的人,要說這公主也有些可憐,自從先帝去世後,她就變得無依無靠,弟弟年紀太小,還不足以執掌大位,她的一言一行都要看寧王的臉色,這次選夫,只怕也是身不由己……」
白佳音聽了,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,原來身為公主千歲,竟然也有著這麼多的苦楚,若是一繡球拋下,不小心選錯人,終身錯付,又該怎麼辦?
也許像她這樣,孤身一人,才是對的,因為不交了心,交了身,日後就不會傷了心,傷了身……白佳音不想去看熱鬧,但是回客棧的路正好要經過公主府。
那座花花綠綠的繡樓就高高地搭在公主府的大門旁邊,早有不少人圍在那裡,踮著腳,伸著頭,等著看熱鬧。
白佳音和孟豪從眾人中擠過去,孟豪嘴上還小聲嘟囔著,罵罵咧咧的,惹得旁人很是不滿,也有人張口罵了幾句,孟豪銅鈴眼一瞪,舉起兩個饅頭那麼大的拳頭,那些想跟他對罵的人就趕快閃開,原本擁擠的人群硬是閃出一小條路來。
走在前面的白佳音不由得回頭叫了一聲:「孟豪,出門在外,少生事端。」
「是。」孟豪不情願地往她這邊走來。
就在這時候,從天上陡然飛下一件東西,不偏不倚,正巧砸在白佳音的肩膀上,她只覺得肩膀一痛,差點摔倒。
孟豪大驚失色,罵了聲,「混賬東西,誰敢暗算咱們家主子?」然後飛奔過來。
白佳音擺擺手,推開他要扶自己的手,勉勉強強站穩,剛想低頭看清砸中自己的東西究竟是什麼,只聽見四周轟然響起一片喧嘩,有不少人指著她大聲喊著,「中了,中了,砸中這個年輕人了。」
什麼中了?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,公主府的大門已經霍然打開,一隊人走了出來,當先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,很有派頭地來到她面前,皺著眉看了她好一陣,又看看地上砸她的「凶器」,板著臉拱手長揖,「恭喜這位公子,請隨我進府見公主。」
「恭喜我什麼?」她低下頭,終於看清了「凶器」的模樣。
天,竟然就是一顆繡球,她心中大呼不妙,但是還來不及解釋,就被那一群人簇擁著帶進了公主府。
大門再一關,門外的孟豪無論如何拍打嘶喊,都打不開這座沉重的大門。
*** *** ***
白佳音以為自己這輩子所遇到的荒唐事,只有在三年前遇到那乞丐的一椿,雖然僅那一椿就差點毀了她的人生,讓她提心吊膽,擔驚受怕,牽腸掛肚了三年,依然不能釋然死心。
然而沒想到,來到異國他鄉,尚未施展拳腳,大展巾幗英雄本色,竟然被捲進這樣一件古怪到可笑,突兀到無法用正常思維去理解的事情上來。
因為是女扮男裝來天雀國做買賣,觸犯了天雀的國法,所以她沒辦法一開始就將自己的真實身份解釋清楚,而當那個管家模樣的人,和一群身帶兵刃,面無表情的衛兵,將她幾乎是「押解」著送到一間閨房門口時,她就更沒辦法開口了。
因為這間閨房的大門敞開著,從外面就可以看到裡面端坐著的一個妙齡女子,她穿著紅色的衣裙,華美而高貴,面容清秀嫻雅,很有大家風範。白佳音知道這女孩子是誰——心藍公主,她陰錯陽差得來的「妻子」。
「人來了嗎?」心藍公主開口,眼睛雖然直視著屋外的白佳音,卻好像根本沒看到人。
「人來了,恭喜公主,您選的這位……」管家又看了眼白佳音,繼續說:「人品俊秀,氣度沉穩,是難得一見的英才。」
「是嗎?請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?」公主再度發了話,這一回她後半句話是針對白佳音的。
白佳音陡然明白了,原來這位心藍公主是個瞎子。難道這就是她選擇拋繡球選夫的原因?反正無論丈夫長得是什麼樣子,對於她來說也沒有太大的差別,乾脆交由老天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