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,還差一個月零七天的三年,不,是已經過去三十四個月零二十七天的三年!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裡他做了什麼?他在這裡當著至高無上的寧王,對她,卻無所作為!如今他這樣憤怒的指責,毫無道理和立場可言!
她噙著冷笑,直視著他,她讓自己的笑容笑得淡然,因為她知道這樣的笑容最具殺傷力。
他盯著她,直到似乎過了許久之後,忽然鬆開手,倒退著踱了幾步,又一下子斜靠著那張寬大的軟榻坐下,所有的憤怒和殺氣在他的臉上像突然散去的烏雲一樣,消失得不見痕跡。清幽的聲音再度響起,這一回,換他掌控情緒。
「白大小姐,你女扮男裝,妄圖在天雀進行交易,已觸國法。接了公主的繡球,假鳳虛凰,騙取皇室婚姻,罪犯欺君。只憑這兩條罪名,我就可以把你關在天雀,一輩子!」
她咬住唇,思量著如何應對他拋過來的這一招,但是他根本沒給她思考的時間,繼續說道:「但是你知道我不會捨得你死,所以我給你兩條活路,任你選擇。一、留下來,繼續做你的假駙馬,心藍那個丫頭是個瞎子,看不出破綻,只要你堅持不圓房,我也可以為你遮掩真相,一切就相安無事。二、立刻帶著你的人,離開天雀,這邊的一切都與你再無瓜葛。」
就算白佳音是個傻子,也知道該選哪一條。她毫無遲疑地說:「我選二。」
他一副意料之中地點頭,「那好,你現在可以走了。」
她皺皺眉,不相信他會這樣輕易地讓她走,相對於之前他那樣的變色震怒,現在的輕易放手是如此矛盾。
男人啊,總是如此的現實吧?聽說她已經嫁為他人婦,就再也不願意碰她一下了。
雖然心中有種難言的痛一點點地撕裂、蔓延,但她仍舊保持著高揚的氣勢,也保持客氣禮貌的姿勢,對他欠身一躬,轉過身去摸大門。
就在此時,他又在身後淡淡地說了一句,「只要你出了這道門,我即刻下令殺了心藍。」
她驚詫的轉身,「為何?」
他笑道:「因為她已經答應過我,若不能選出夫婿,生死交由我決定。你不做駙馬,她便死。」
她憤怒了,「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駙馬!」
他歎著氣點頭,「知道,所以這是她的命,你也毋需自責。」
白佳音驚懼的瞪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男人。他是誰?如此陌生又熟悉。難怪,難怪天雀上下人人都怕他如死,他是妖孽,是惡魔!
沒有人可以像他這樣,一邊隨意操控著別人的生死,一邊還笑得如此雲淡風輕,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。
草菅人命這詞,活脫脫就在形容他,只怕他不但不引以為忤,還相當樂在其中。
而他,這樣使盡手段,以人名要挾,無非是要她留下來,那她該怎麼辦?眼睜睜地看著一條人命因為自己而送葬?
她不想做天雀的救世主,也做不了,只是她悲哀而認命地明白,此時此刻、此地此境,她的確無法離開了。
第5章
天雀皇宮中,今日因為心藍公主的喜事而到處張燈結綵、喜氣洋洋。
只是坐在最上面的雖然是年幼的小皇帝,但是人觸目的焦點卻是僅次於帝位之下的寧王趙玄宸。
他總是那樣懶懶散散的,旁人無論說什麼,他都似笑非笑的聽著,目光游離,不知道究竟在看哪裡、在想什麼,正因為如此,這樣的他才更讓人恐懼。
看不透,所以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計劃,不知道他下一步計劃所以,所以無法接招。
心藍公主顯得很高興,時不時地有宮中的太妃給她敬酒道賀,她都摸索著端起杯子,一一還禮,而她身邊的新貴人——駙馬白佳音,反倒顯得很拘謹,或者,該說是心神不寧的樣子。
旁人只道「他」是平空接下這麼大的一椿喜事而惶恐,卻不知道白佳音心中的糾結有多深。
她只是低著著坐在那裡,跟旁人說上幾句感謝的話,都會非常地不舒服,因為她知道,就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,趙玄宸一直在默默地、冷冷地注視著她,從未將目光抽離。
她和他對視過,三年前,在那個被雪山風包裹的山洞裡,基於一時的逞強鬥狠,跟他狠狠地對視了一次,雖然貌似她勝了,但實際上他最終平靜地離開,她卻在那一次對視後差點失盡了力氣。
所以,她不再做這種蠢事,雖然這一次,她做的蠢事其實更大。
「駙馬爺怎麼一直沉默寡言的,是嫌我們天雀的酒不好喝嗎?」
那個妖孽忽然開了口,筆直地衝著她,讓所有熱鬧的人聲驟然安靜下來,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的眼前,她只好站起身,客氣地說:「我不嗜酒,只能勉強喝幾杯而已。」
有太妃在旁邊笑道:「今晚他們還要洞房,王爺可別把新貴人灌醉了。」
趙玄宸冷冷地看那太妃一眼,「洞房?你不說我倒忘了這件事,只是這位駙馬爺,知道如何洞房嗎?」
那露骨的話讓所有的女人紅了臉,男人們尷尬地都去端酒杯,只有白佳音,緩緩抬頭,平心靜氣地說:「不勞王爺指教,應盡的義務,在下會做的。」
「會做?本王倒很好奇,你要怎樣做。」他啜著酒,笑得更加詭異。
心藍公主忙開口道:「皇叔,聽說你這些天都忙著操勞國事,要注意身體啊。」
「公主這樣關心皇叔,叫我這個叔叔的,實在是……受寵若驚。」他淡冷地感謝,任誰都聽得出來,他一點也沒有感激的意思。「公主是不是想提醒我,應該早點離開皇宮,給你們小夫妻一個安寧?」
心藍公主頓時噤若寒蟬,不敢再吭一聲,在場更沒有人敢插一句話了。
這時趙玄宸再度看向白佳音,依然微笑著。「聽說駙馬爺是從東嶽千里迢迢來天雀做生意的?」
明知故問!她暗罵一句,不動聲色地回答,「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