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斷袖之癖……這個詞,還真的用得好呢。」
清清淡淡的聲音,似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,卻又近在耳畔,震得屋內的白佳音和心藍公主同時呆若木雞。
趙玄宸施施然靠在門口,瞅著這兩個女人,「心藍,不是說這幾日你身體不好,要在府裡休息嗎?怎麼會有閒情逸致跑到這裡來過問買賣?」
「皇叔……我只是出來走走,跟駙馬見個面。」心藍公主在趙玄宸的面前,立刻如個小女兒般畏手畏腳,可憐兮兮。
但是,白佳音卻已經失去所有對她的同情和憐憫,因為今日之事已經讓她看清、這位公主千歲非常不簡單,花言巧語誘騙孟豪挪用大筆金錢給她辦私事不說,又想用言辭刺激她對趙玄宸遠離。
其實,她早該想到,心藍公主敢對趙玄辰在深谷中施以殺手,就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。皇室中,為了生存得好,又有幾個簡單人物呢?眼前這個男人不就是妖孽裡的妖孽嗎?
趙玄辰已站到她面前,「駙馬,為何會從王府出來?是胡清湘那個蠢人得罪你了?還是府內有下人伺候得不好?」
「都不是,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。」她看到他眼中的笑,那笑中有殺氣。他是剛剛殺了人而來,還是要殺人了?奇怪,她最先想到的是胡清湘的生死。
「你的侍衛長呢?沒跟你轉述我的原話?」
「說了,所以我賜給他一份該屬於他的結局。」
依然是淡然得有些輕蔑的語氣,只是那淡然更讓她更讓她驚得恐懼,脫口問道:「你不會……殺了他吧?」
他卻笑著反問:「讓他死不是你的心願嗎?否則,你何必問他是否殺過人?你心中一定千百次的咒罵過吧?讓我和他一樣,為我們犯下的罪行一起去死。」
他又看穿她了,這對於他來說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情,但是她卻滿心愧疚,她是暗暗罵過,但並沒有真的要胡清湘去死的意思。
看到她眼中的錯愕和驚惶,趙玄宸抬起手,輕輕托起她的臉,促狹地問:「怎麼,有愧意?」
心藍公主就在旁邊,可他全無顧忌地對她做出親暱舉動,並不僅僅因為心藍公主是個瞎子,更因為這是他想做的。
莫名的,白佳音總覺得心藍公主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似的,不自在的撥開他的手,不耐煩地追問:「你真的殺了他?」
「想知道?跟我回去看。」他轉身向外走,已經料定她會跟出來。
白佳音不意外自己會是這樣的結果,但是屋外的孟豪怎麼全無動靜?就任由他這樣晃晃悠悠地獨自進來。
直到她跟出去,才知道事情的真相,只見在慶毓坊的店門外,有數十名訓練有素的侍衛把守在店舖的四周,孟豪就被困在其中,動彈不得。
「王爺,您這樣做還讓不讓我這個店開了?」她惱怒地推開侍衛群,將孟豪拉出來,推進店裡,「你先回去。」
趙玄宸回頭道:「倘若你下次再逃,我就拆了這家店,到時候別說我沒有警告你。」
她瞪著他的背影,在原地聽了很久,旁邊的侍衛躬身說:「駙馬,請上馬車。」
「我有腳。」她報復性地走過馬車,明知道他在車內等她,明明她的腳疼已經開始復發,就是執意要獨自步行回王府。
馬車似乎開始行進了,走得很慢,就跟在她的身後,不疾不徐的,好像無論她走到什麼時候,馬車都會一直跟著她,無論她走到哪裡,馬車也會一直跟著她,直到她走不動了,停下來,累死在路邊,馬車都會跟著她。
她這時候真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跟妹妹一起學點武功,那種可以一下子飛到樹梢上,轉瞬間就跑得無形無蹤的輕功,曾經讓她鄙夷是雞鳴狗盜之徒才學的本事,現在她才知道,那是人在困境之中脫困的最佳方法。
打不過,就逃,逃到天涯海角,不怕他還能抓得到。
而眼下,她沒有插翅飛天的本事,只有把自己的腳活活疼死、累死,才能暫時不去想他,研究他,琢磨他。
走過最繁華的街市,再前面就是寧王府的地盤,但是馬車這時候忽然從後面追上,車門打開,他大步走下來,從後面一把抓住她,將她拖上馬車。
「趙玄宸!」她疼得被迫喊出他的名字,「我不是已經奉了您王爺的指令,要回去了嗎?」
「你想一瘸一拐地進去,然後躺在床上三天下不了地?」他惱怒地瞪著她,以及腳上紅腫起來的那一個大包。
「你就是故意要忤逆我的意思,所以拿自己的身體折磨。」他一手按住那塊紅腫上,手掌裡是不知何時已經備下藥膏,異常的清涼,但是他的手勁很大,讓她又疼得幾乎叫出來。
「你就喜歡自己找條最難的路走,我就讓你走!」
他下手很狠,壓得她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,叫出來的那一剎那,他已經封住她的唇,按住她的手。
馬車的空間本來很寬敞,卻以為兩個人的掙扎和糾纏而變得狹窄,她的呼吸被堵,胸腔裡憋悶得只想透口氣,但是這個妖孽卻緊緊壓住她,故意讓她喘不過氣,逼得她向她臣服。
她掙扎著,手指可以活動的方寸間摸到一隻瓶子,拿起用力一甩,將瓶子一下子丟到他的身上,力道其實不大,卻砸得他被迫停下動作,兩個人就像是剛剛大戰了一場似的,都氣喘吁吁地盯著對方的眼睛。
「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?」她怒道:「趙玄宸!你到底想掌控我的什麼?」
「你的心。」他的手改放在她的胸口上,並不算重的力道依然讓她有窒息的感覺。
她冷嘲。「別裝了,你知道我不是三歲小孩,我也知道你不是情聖。你要我的心,為什麼要失蹤三年?你以為一個人的心被冷藏丟棄了三年之後,它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?」
這句話,原本她想平靜說出,但是說到後來,語氣升高,語速加快,這一語背後衝口而出的憤怒和悲傷,已經超出她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,讓她震驚,讓他——震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