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原來,你很在意這三年。」他還在喘著氣,看上去有點疲倦。「其實我有點……苦衷,只是不想告訴你,不想你擔心。」
「苦衷?堂堂寧王也有苦衷?」她繼續嘲諷,藉以掩飾剛才的失態,但是,他的臉色為什麼看上去有些不對?她知道自己的臉是通紅的,因為剛才被他的吻堵得喘不上氣,到現在臉頰都是滾燙,可他的臉色卻很難看,白中泛青,像是生了病似的。
他向後一倒,看著腳邊已經傾倒半天的那只瓶子——是他的酒瓶,不禁苦笑。「你還真是浪費,好好的一瓶酒,讓你灑了大半。」
她詫異地看著他去扶起那只酒瓶,將酒瓶裡殘存的一點點酒急不可耐地倒入口中,靠著車板喘了好一陣氣,臉色才漸漸緩和許多。
馬車停了下來,有侍衛在外面提醒,「王爺,已經回府了。」
「知道了,我要……先休息一下。」他沒有立刻下車,而是繼續闔著眼休息。
她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,忽然問道:「那酒中有什麼?」
「毒藥,我告訴過你。」他的眼並未睜開。
「我在跟你說正經話!」
「我說的,也是正經話。」微微開啟的眼縫中,沒有精光四溢,像是巫山之上的一抹雲,灰暗的遮住明月所有的光華。
她直視著他,許久,一把握住他的手,他的手掌冰涼,手心裡都是冷汗。她不懂得把脈問診,卻也知道他在生病,或者,是剛剛大病了一場。
他真的病了?那壺酒中如果真的是毒藥,迫使他服毒來解,又該是怎麼樣一種病?
看出她眼底的疑問,他手掌一翻,反握住她的,將她拉入懷中,然後對外面吩咐道:「本王不想下車了,直接從側門進府。」
伴隨「駕」的一聲,馬車繞開正前方有著高高門檻的大門,從西角門進入,一路上,她沒有聽到車外此起彼伏的問安之聲,眼中,都直勾勾的只看著他一人。
他還在笑,無論到了任何時候,他都可以笑得出來,可這笑容如今看在她的眼中卻是不一樣的滋味。
這種病會很致命麼?顯而易見,因為服毒的危險如此大,他還要以毒藥治病。但在死亡距離如此近的時候,他還可以笑得輕鬆愜意,像是剛剛去踏青回來一般?
「我叫人備了些東西給你,不知道你是否用得到。」他出聲岔開了話題。
她壓根兒什麼也沒有聽進去,腦子裡亂哄哄的,想的全是關於那壺酒,和他這突然發作的怪病。
那天她跟他要酒喝,他不肯,因為那碧綠色的酒水中就摻了毒藥,而他,一點點的品啜,彷彿那是瓊漿玉液,甘之如飴。
他怎麼可以如此笑對生死?不管是別人,還是自己。
*** *** ***
馬車再度停了下來,就停在一座跨院的月亮門外。
他要下車,被她從旁邊扶住,他有點訝異地看她,卻見她黑湛湛的明眸裡是掩不住的關切,好像他是張隨時都會被風吹破的紙,不禁一笑,任由自己高大的身軀依靠在她纖細的肩膀上,被她扶出車子。
寧王府之大,房屋何止百間,她沒有到過這座院子,而院門上只是題著「汲香」兩個字,但是一跨進月亮門,她就愣住。
滿院都是大小箱子,所有的箱子都已經打開,裡面裝滿絲綢布匹,有的還整匹包裹著,有的則被拖撒出一半,就這樣這裡一片金黃,那裡一片紫紅,滿院的五顏六色,看得人眼花繚亂。
「這、這是怎麼回事?」她有點結巴。
趙玄宸欣賞她的呆怔,「我從周邊各國買了一批絲綢,包括中原的,大概對你們慶毓坊有些用處,只是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哪些材質,就每樣買了一、二十匹。」他一邊說,一邊跟她往屋裡走。
其實屋內幾乎已經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,很多布匹因為擺放不開,已經懸掛到牆上,那一面面五彩繽紛的牆壁,像一道道迷幻的影像,讓白佳音眩暈。
置身於這間遮天蔽日,全是五彩絲綢的房間內,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感動還是震驚。
觸手可及,全是光滑的絲綢,即使她身為慶毓坊的當家,見慣了綢緞滿箱滿庫的景象,也從未見過這樣的色彩,這樣的艷麗,這樣的光彩奪目,這樣的……絢爛至極。
「你是想讓我感動麼?」她緩緩轉身,望著對面的那個人。
如果這是他的目的,那麼他已經做到了,她的確被感動了,滿心胸充斥著的熱度不是憤怒、不是狂喜,只是一種可以穿透人心,讓她無力抵抗的溫暖。
他,永遠都知道什麼樣的東西是她看重的,怎樣才能讓她動容。
從三年前的悉心呵護,到現在的用盡心思,她的弱點跟所有女人都一樣,只是渴望被人關愛,被人照顧,被人需要,被人擁有。而這一切,他都給了她。
他慢慢的靠近,腳步還有些虛浮,順手拉起旁邊一匹如蟬翼般輕薄的紅紗,將她兜裹住,然後又密密的吻了下來。
這一次她沒有掙扎,那紅紗的顏色實在耀眼,讓她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世界,只希望自己在這一刻像火焰一般,也可以燃燒起來。
然後,意亂情迷的,跟他糾纏著倒在地上,身上的衣物如秋飄零般一件件剝落,與所有的絲綢混在一起。
她光滑的肌膚因為碰觸絲綢的質地而泛起寒慄,他卻一點點吻過,哪怕是最敏感的部位都不放過。
他很知道該如何點火,如何將她深埋在心底已久的那些熱情一一挖掘出來,像暴風雨一樣的釋放,而不是像蠟燭一樣燃盡。他要的,不是她的燃盡,而是她的全部綻放!
當她的面容已經由桃紅轉為艷紅,當她的肌膚已經由冰涼變得火燙,他才將自己的熱度燒灼在她最柔嫩的角落,那裡——是快樂的溫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