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佞王
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
白天 黑夜

第 9 頁

 

  她的娓娓道來,讓他的眉梢高高揚著,似是在重新審視著她,然後也隨著她笑。「好在你只是個女人,做生意的,不用涉足朝廷,否則只怕能跟你鬥心眼的人也沒有幾個。」

  「你謬讚了。」她只是淡淡笑笑。

  但他卻很認真地思忖著,「看這群山賊的日子,西嶽應該過得不錯,所以慶毓坊想到西嶽開店,也許用不了等上十年,八年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國強則盜匪富,國弱則盜匪貧,你見哪個餓得揭不開鍋的家裡可以一娶就是六,七房的老婆?吃也把他吃窮了,他說沒錢給老婆買花布,純粹是騙你的謊話。」他眸中精光閃爍,「我不知道西嶽留著這群山賊,究竟是為了讓東嶽寢食不安,還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太過懈怠,若換作我,未必容得下他們。」

  「你?你又憑什麼容不下人家?」她嘲諷著,在馬上卻越來越支持不住了,昨天應該是摔了頭,所以一直頭暈目炫,今早感覺好點,就強撐著一路騎馬上泰岳山,如今事情辦完,心氣散了,忽然覺得渾身冷得發顫,頭也疼得更厲害。

  他聽出她說話的氣息不對,剛要問她,就見她身子一歪,從馬背上摔了下來。他急忙伸手一攬,將她完全抱入懷中。

  懷內的她,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定神閒,雍容大氣,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白兔似的,瑟瑟發抖著,呼吸紊亂,連粉紅的唇瓣都沒了顏色。

  他用手一探她的額頭,還是冰涼,但看她現在的樣子,只怕一會兒就要發起高燒來。

  「放開,我自己能行。」白佳音昏昏沉沉的,只想著把自己從他身邊拉開。

  這個人的眼神太過銳利,雙臂太過有力,被他箝制在懷裡,讓她感覺到更多的不是羞澀,而是恐懼和不安,她被他看透的已有太多,不想讓自己的軟弱更被對方盡收眼底。

  但他只是邪魅一笑,抱得更緊,「又不是第一次抱你,上次扛著你去山洞,足足讓我背了你一個時辰,這白大小姐的身子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抱的,你想我會在此時此刻放手嗎?若真放了手,你就要摔到地上去了。」

  他一拽馬鞍,帶著她重新躍回馬背,這馬甚是彪壯,即使身負兩人依然站得挺拔威猛。

  那乞丐拍了拍馬背,說道:「戀殺,咱們回去,這個女人可千萬不能摔下來,否則我會打你屁股。」

  馬兒像是聽懂了他的話,四蹄在原地踏了幾步之後,馱著他們,拉著那輛小車,快速地行走在茫茫大雪覆蓋的山路上。

  *** *** ***

  又回到這裡了。

  白佳音呻吟著將眼睛睜開一條縫,四周熟悉的火光和黑暗讓她有些洩氣。

  怎麼轉了一圈還是回來了?原本她想到就近的官府,讓那位曾經想討好她的縣令幫她找到孟豪他們,盡快返家的,可這身子,實在是太不爭氣。

  最初的寒顫過去後,身子就像著了火,嘴唇也乾渴得要命,頭依舊在疼,所有身體的反應都糟糕透頂,記憶中她的身體一直不錯,沒有生過這樣的大病,還是病在這荒郊野外裡,淒淒涼涼的,好不悲慘。

  「想喝水?」耳畔有道聲音在繚繞,然後一隻酒壺被拿到她面前。

  「我不想喝酒。」她沙啞的說。

  「不是酒,是水。」他柔聲安撫著,輕柔得可以暖化人心一樣。「來乖,先把水喝了。」

  她強撐著抬起頭,就著那酒壺喝了幾口,果然是水,只是這水的味道並不算甘甜。

  「哪裡找來的水?」她嘟囔著,「不好喝。」

  「加些上好的茉莉茶葉,再用紫砂壺煮開,三煎三沸,以描金的烏木托盤托著汝窯的瓷盅端到您面前,大小姐就願意喝了?」他打趣,同時將一塊濕冷的布放在她的額頭,幫她消除身上的熱度。

  她苦笑著,「我知道不能這麼講究,這水是你用雪水化的吧?有股土腥的味道。」額頭上乍然而至的清涼,讓她又清醒了幾分,「你不是東嶽人,也不是西嶽人,你到底是哪裡人?也有人這樣伺候過你喝茶嗎?」

  「是的,有一干文臣武將,列隊大殿兩旁,太監宮女不計其數,我喝杯參茶都要三、四十人伺候,吃碗飯要百來人看著。」他信口跟她閒扯,沒有半點認真的意思。

  白佳音合眼小憩了一會兒,也許是躺得太久了,身體因為僵硬而酸痛,她緩緩坐起來,無意識地掃了一眼周圍,又忽然愣住。

  是病得眼花了嗎?怎麼在這荒涼的破舊的山洞裡,她好像看到了花?

  再揉揉眼,細細看去,果然在洞中一隻破舊的酒瓶上插著一束野花,嬌嫩的黃色在風雪中尤為難得,並不瑟瑟發抖,嬌嫩得也有尊嚴。

  「怎麼會有花?」她訝異地指著那瓶子。

  「去給你找水時在水塘邊看到的,這種野花一年四季都會開,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喜歡花兒啊粉兒的嗎?所以摘回來給你瞧瞧。」

  他說得輕描淡寫,笑得將那酒瓶塞到她眼前。

  她小心翼翼地抱著那只酒瓶,手指碰到了花瓣的一剎那間,好像心都在瞬間明亮了。

  「你這樣的惡人,居然有這樣的心思。」她輕聲低歎,嘴角卻掛著笑,然後抬起頭,專注地凝視著他,由衷說:「不管你是誰,謝謝你。」

  他一震,身了側轉過來,盯著她已經閉闔的眼,「謝我什麼?」

  「謝你救了我,陪我走這一趟,還弄傷了手,你要什麼回報?銀子?還是我在慶毓坊替你找個位置?」

  他久久靜默,沒有回應,她不由得又睜開沉重的眼皮,問道:「怎麼?莫非你就是喜歡做個乞丐?或者你想說,你只是做慣了好事,所以不求回報?」

  他盯著她的臉,那古怪的雅魅笑容又浮現出來,「真的有意報答我?」

  「只要不太過份,而我又能辦得到。」

 

上一章 下一章
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