繼而一想,該和她斷得乾淨,當初是他不對在先。
綠兒想燒畫就由她,當初會拿起畫筆純粹是因為絕望和心死,非是興趣。
「你給我離綠兒遠一點!」他朝方昱背影大吼。
***
七年前,沈家發生大火是在訂婚宴會之後,那時所有的賓客早已離去。
一場大火奪去十三條人命,他的父母、兄長、兩個妹妹和三個知交好友,以及幾個傭人,連同他半身殘缺。
一向意氣風發、自視甚高的他,哪禁得起一下子由雲端跌向谷底的惡耗,他排斥所有示好的人,傷害意圖靠近他的她。
他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氣全歸咎於她,若不是與她訂婚,所有人不會飲酒過量而失了警覺心,最後葬身火海。
他折磨她,用最嚴厲惡毒的字眼羞辱她,而最殘忍的手段是拒絕她見他,一是無法忍受自己的不完美,二來利用她愛他的心,來達成報復的目的。
他以為成功擊垮她的心,以為她早已冷了心,誰知……
太多的以為也抵不過她的出現,她仍然不忘情。
「這麼多年了,你為什麼還要來?」他不懂,在他那樣的傷害她之後。
文荃心噙著淚,眼底有說不出的淡愁。「因為我愛你。」
「這份愛值得你執著七年嗎?」沈烈陽不看她,視線停格在地下室入口。
「打從我第一眼見到你,我就告訴我自己,他就是我要的男人,我要用一生去愛他。」
那年的生日舞會,他是表姐的男伴,可是她就是無法克制想去愛他,並且主動提出邀約。
約過幾次會後,他們有了肌膚之親,她知道他除了表姐之外,還有不少美國床伴,可是甘心等待。
也許她的乖巧和不爭不吵的態度感化他,他逐漸疏遠其他女子,單純的只和她來往,不久,就在一次歡愛後他撮同結婚的要求。
當時的她簡直要飛上雲端,高興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的直點頭。
可惜好夢易碎,短短的兩個月,一場大火燒燬了她的夢。
「抱歉,我並不愛你。」沈烈陽第一次承認錯誤。
她微微一僵,「為什麼,是因為她的介入?」她指的是左天綠。
「不。」他沉下臉。「我從一開始就沒愛過你,我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動過心,她就是綠兒。」
「我不懂,你不愛我為何要向我求婚?」他哭喊著,拒絕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。
他斂眉言之。「為了擺脫一個死命糾纏我的女人,為了你的溫馴、順從,還有,你是處女。」
玉娉不斷的電話很和煽情的情書,他決定釜底抽薪斷了她的癡心,娶一位絕對溫婉、純潔的女子為妻,而荃心是最佳人選。
在床第上,她的生澀和被動滿足他大男人的虛榮心,而她的不求不忮更符合他荒唐的生活,所以選擇了她。
並非愛,純粹是自私的大男人心態。
「荃心,你回去吧!我的世界已容不下你。」
她幾近崩潰地扶著牆。「她會比我更愛你嗎?你已經變成這模樣,她貪的不過是你的錢。」
「不許你侮辱綠兒。」他惡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臂。「她不是你。」
「對,就因為她不是我,所以沒有人比我更認識以前的你,除非有利益,沒有女人會愛上現在的你。」
沈烈陽鬆開手,猖狂地放聲大笑。
「我現在的模樣很可怕?」
文荃心遲疑的說道:「你該照過鏡子,自己現在的模樣你最清楚。」
「你怕我。」他確定。
「剛一瞧見你的臉,我是有幾分畏懼,可是一想起昔日的你,我就不怕了。」愛意蓋過驚懼,這是文荃心現在的感覺。
「你敢摸這樣的一張臉嗎?」他故意湊上前。
文荃心顫抖地伸出手,指腹傳來的噁心感令她想縮回手。「我……我摸了。」
「你敢親吻這樣的一張臉,還有……」他扯開上衣露出更恐怖的傷疤。「你敢靠近這樣的身體嗎?」
「啊——」
她狠狠地抽了一口氣,連連退了好幾步,身子嚇得緊貼在牆上,眼中有說不出的恐懼。
「你不敢是不是?」他口氣轉柔。「綠兒她敢,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嫌棄我一身不堪,她甚至吻過我身上所有的醜痕。」
她又說:「第一眼見到我,她沒有害怕和恐懼,只有無比的寬容和燦爛的笑容,她把我當成普通人,眼中沒有輕視。」
在他心中,綠兒就像失足落塵的仙子,找不到一絲雜質,除了她身上的傷。
「她不認識昔日的我卻接受現在的我,而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你卻是因為昔日的我才接受現在的我,我的眼不瞎,尚能分辨真假。」
「你好狠,這番話傷我很深,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。」她只是一時不習慣現在的他,怎能這樣就一筆抹滅她這麼多年來的深情?
「我對你也從來沒變過。」他冷冷地一瞥。「我從來沒愛過你。」
第八章
人生處處有意外,誰說生活是一成不變。
兩位情敵出乎意料之外的和諧,這叫人跌破眼鏡。
原本沈烈陽態度強硬地要趕走方昱和文荃心,可是天公不作美,突然下起一場詫異的大雷雨,雷劈中了大樟樹,大樟樹的斷干壓扁了方昱的車。
然後水土保育不佳,一陣山崩地裂的土石流衝斷對外的交通,這應了一句:天留我不,留。
因此,他們走不了。
「你很幸運,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的愛。」仍有一絲不甘,文荃心語帶淒楚。
「天底下沒有幸運這回事,一切操之在自我手中,我相信幸福是由自己創造。」天下沒有不勞而獲這回事。
兩個女人坐在樹蔭下,文荃心非常的賢慧幫忙剝花生,因為左天綠突然想學人家做花生酥——雖然很多人都「懇求」她不要太辛勞。
而她自己則是動口派大師,涼涼地替沈盈盈梳發綁辮子,而且是類似黑人的那種,一整顆頭上百條小小辮子亂竄。
「幸福這兩字很狹隘,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是你要的?」現在的他怎會吸引美麗的她?